牧神记 吞噬星空 盖世神医 修罗武神 唐家三少 辰东 天蚕土豆 我吃西红柿 万相之王 剑来 叶公子

第17章

巴谷青岚 | 小说下载 | 返回目录


“清馨餐馆”?他仔细看了看,的确没错。一路过来,招牌琳琅满目,层出不穷,也俗不可耐。什么福来餐馆聚富苑夜不归餐厅……最可笑的要数“走不动”餐馆了。没想到,如此俗的地方居然出了“清馨餐馆”,油烟升腾中一缕清香,雅自是雅到了极处,万俗之中一点雅更显出这家餐馆的可贵之处来。在他心中,但凡名字雅观的餐厅酒家,味道都是雅得出奇的羞于入口。不过,一看到这块招牌,他刚要迈进这家餐馆看过究竟,转目之间,一个硕长的身躯在不远的人群里一晃,如此熟悉而又陌生。双脚不听使唤地,配合着身影的节奏,紧追急赶起来。这男人一米八左右的身高,一米八左右身高的男人在南眳不多见。这男人很魁梧,这男人很挺拔,魁梧挺拔得得令人产生幻觉,浮想连翩。不由得你不想,不由得你不念。
      
      这影飘浮不定,行踪诡秘。你快时他更快,你慢时他更慢,似乎在跟张权禄故意过不去,总与他保持那么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左三拐右三转地在人群中前行着。他的步履里充满着感恩戴德,间或掺杂着一些怪异的情愫。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催促着他拼命向那个身躯拉近距离。
      
      路过了一条渠,走过渠上的桥。桥上路过几个人,男人女人老人小人,横竖分不清,依稀难辨明。这群人的话语嗡嗡嗡的在他的脑中迂回曲折的流淌,好象渠中几年未流动的水飘荡着刺鼻的味儿。他越来越晕,越来越胃部不适。他突然不知道是自己追人,还是那人拿他开涮。心里的那股奇异的情愫围绕着桥头转,转过了枯枝散乱飘动的杨柳堤岸,旋过了那带杉树林,舞过了那段腰鼓震耳欲聋的老年表演场地,漂过了那条比南眳河水还要其臭无比的“野鸡”亭。
      
      “野鸡亭”原名叫“华颜亭”,城里幽默风趣的人因暗娼在此漂泊为生,故名“野鸡亭”。此时此刻客来如梭,鸡音如雾。透出朦朦胧胧的影,暧暧昧昧的音。音色的怪味在寒风飘散又聚拢,聚拢了又飘散。南眳河的丑与龙涎潭的美,倏地合二为一,出落出别致的夜景,铺在南眳河边,浮浮泛泛,奇光异彩,隐晦妖娆。依稀有个瘦弱的身影爬在河边护栏上,肩膀抽搐,呜咽凄凄,悲声似剑正戚戚,双眸寒光随波去。依稀正是钟琪鸿。他来不及思,顾不及停,如风随影追踪去。
      
      只听得远远的身后传来钟琪鸿尖利的喝斥声:“滚开快点滚开。再不滚开我打110哰哈。”
      
      “做个妹子还象呃理直气壮。钱我有的是。”
      
      “哪个是你妹子?哪个稀罕你那两个臭钱?滚开——快点——滚开。”
      
      “不是鸡也来嫖街瞎混,你吃多哰还是?”
      
      “嫖街?啷子嫖街?你给我说清楚,啷子鸡啷子嫖街?”
      
      “这点就是嫖街,夜晚来这点做生意的除鸡还是鸡。妹子,我看你是初出道哩吧,开个价,多点我也不在乎。”
      
      “滚,听倒起没得?”钟琪鸿气急败坏的声音在寒夜里飘散,飘散了又聚拢,如一堵坚不可摧的气流,在夜空中弥漫。
      
      她和那个男人夹杂还清的话语渐渐地模糊不清起来……
      
      穿过了“齐心广场”来到了人行道上。那影忽地站了下来,转身等张权禄靠近。张权禄气喘吁吁赶到这人面前。只听这人怒吼一声“你搞错没得”,不等他答话,又转身自顾离去。张权禄傻傻地望着那段突然间异常陌生的黑影,暗骂了声娘,无名火从胆边生。
      
      他猛吸两口寒气,静静心,清清神,双眉扬抑之间,转身向华颜亭方向信步走去。
      
      第十章 梦在亦幻亦真间
      
       走在人行道上,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再想了一遍。六月前,张权禄正在办公室忙着和管造工资册的王群一起,为提工资的事反复进行着核对。正清理着工资表,组织部的人就到了校长室。办公室与校长室仅一墙之隔,墙壁中央是一棂二米来长一米五来高的、由七层一厘米来厚的玻璃镶嵌而成的粉红色玻璃幕墙,一堵校长室内能见办公室而办公室内却难见校长室内的墙。两室隔窗而立,声音偶尔相闻。他隐约听到提及自己的名字,而且一谈就是很久。这样的调查本来隐蔽性就不高,提及某人时,只要稍加留意,还是可以听到只言片语。这也是校长室与办公室紧临的妙处。正事办完,校长室里就东一榔头西一棒的瞎吹起来。自己心中一喜——有戏!在组织部的人走后,校长来到办公室叫了声“小张”,然后笑了笑,就自回校长室去了。自己会意地点了点头,又埋头算起账来。象校长这样与往日不同的笑里有话的神态,他过去虽不大在意,但这次却无疑心潮暗涌。心里猛地急淋淋一震颤——“老张”?“老张”是啷子意思?这自然和她以前口中的那个“小张”含意大为不同,因为它透着几分亲切而不暧昧。为这个词,他又整整好久没有睡上安稳觉。
      
      这么一想,他只觉得心里一股暖流缓缓流过,轻轻地,无声无息地流着。
      
      张权禄咧开嘴笑着,望着远处街灯的余辉,徐徐地映照着地面。在晕黄的光线下,稀稀疏疏几个夜行人漫步着,各自向来处来到去处去。猛然间,纷乱的思绪忽然凝滞了。妻子的话虽然并没有解决啷子实质性问题,却也并非毫无道理。这种道理只有在夜深人静、心平气和的环境中才能有更深更透的感受,这也许就是她为啷子总能平平静静地,对待身边所发生的一切不平常的事的缘故吧?妻子在他难以决策的时候从来就不喋喋不休,铺派个没完没了,更不会轻易替他作出决定。这一点,是他最感安慰的。再说,他并不想哪个人来为自己作出决定,只不过想有人谈谈心,从谈心中中流淌出平静的心潮,自然而然地,自己的思绪豁然开朗,暂时抛开想不通的问题,得到片刻的超脱。可是,最近这种平静很难从妻子那儿汲取了,妻子一反常态的言词,越来越让自己心潮难以平静下来。
      
      长长的街道在灯光的映射下倏地胖大起来,夜行人群的影子清淡而又细长,好象是博物馆里陈列有序的古董,在淡黄色的街面上攒动,大概是为了迎接某个特殊人物的驾临,在宽阔的人行道两旁排出的仪仗队,缓缓向校门方向延伸而去。他相信,如果这些夜行人随便有那么几个甚至只要有一个人影出来,跟他说上句把两句话哪怕点头示意一下,他都会很快平静下来,从而暂时忘却那些难以忘记而又不得不忘记和回忆的事情。然而,夜的宁静夜的寂寞夜的深沉象是一张冰冷的脸孔。他们沉默着,脸色似随和,随和里又透着几分莫名的庄重,象是正在进行着一场不拘言笑的盛大仪式。
      
      这两天,张权禄感到一种倏然而来的清静,原来竟是这么的令人心灵平静。凭直觉,这种宁静的生活使得那若明若暗的未来和饱受煎熬的现在相联系,总觉得有些无端的担心和后怕,惶惶然,惕惕然,若有所思而又难有所悟,就好象掉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他总希望这一切发生在久远的过去或是遥远的未来,越过这梦徊萦绕而又可怕的现在,让自己又重新成为一个忙忙碌碌的人,只有这样,人生才过得充实,过得愉快,过得意味深长。
      
      可是,要真如此,该如何是好?还有,对名言的嘱托,自己更是一筹莫展。贺风波人如其名,在关键时刻,贺风波这人咋就连点风传也不吹,草也不动,波也不兴,浪也难起了呢?自从这人从民中消失那天起,真的成了云,散成雾,而后变成了气体?
      
      他仰望夜空,寒雨依然故我,正在忘情地下着,仿佛忽视了人间的存在。远远的街灯似乎笼罩着灰蒙蒙的迷。自己正在一个雾一般的迷中绕不绕去,不知身处迷面,还是手触迷底之一角。
      
      更可怕的是,如今市里传言甚多,流言满天飞,蜚语四处闯。满城笼罩在一个大雾弥漫的天空下。学校的正校长何许人,竟然令市政府犹豫不决?人选之事骤起还逝,如一粒石子沉入南眳河水。
      
      “张主任。”发愣之间,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刺入耳膜,他感到突如其来的喜悦,抬头一看,原来是王群。王群正微笑看看着他,两肩微微下垂,眉目微低,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你说这是真的吗?”张权禄冲口而出。
      
      “啷子真的?”
      
      他顿觉有些失态,马上转过话题,打趣地说:“这呃晚哰,还上街瞎逛?”
      
      “张主任不也在瞎逛么?”
      
      他嘿嘿一笑无语对,轻轻颔首“唉”三声,心神起伏望寒天。
      
      “同感同感。”王群挪夷地说,“女人为大,女人为小。”
      
      张权禄哈哈一笑:“你个细儿。那子也道可道起来了?”
      
      “刚才,就在刚才。”
      
      “哦——”张权禄道,“彼此彼此。走,学校背后去。”
      
      “哪里?”
      
      “小吃街。”
      
      王群一听此话,面露惊慌之色,双手摇个不停:“要去你去,要去你去。呵呵——”
      
      他见一提学校背面,王群面色立刻在变,仿佛刚从万人坑中爬出一样。不觉有些好奇起来,问道:“难道那里有着你难以忘怀的记忆?”
      
      “比难以忘怀还要难以忘怀。”那是一个难以忘怀有历史,对王群来说,是一段耻辱的历史。神智不清地应邀而去,掉了魂似地离开,从此谈小吃街色变,提小吃街惊心。“那段历史,嗨……”
      
      张权禄刚走过一遭,不觉对王群如此的深怀戒备暗自好笑起来。突地发觉面前这个人的确有些古怪,一个平平常常的地方,怎么在眼前这人的眼里竟然出奇地艰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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