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子午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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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僧人把我领到一口井边,夜色正浓,小花园里的花草树木随风微微摆动,影影绰绰的,头顶的月亮又若隐若现,真是月黑风高夜,杀人……嗯,这老家伙不是想杀人灭口吧?嘿嘿,我好像也没什么值得一灭的口。那口井被一块大石板盖住,石板上似乎长了些小青苔,夜里看不太清楚,井的上方还装了个辘轳,一大团粗粗的井绳缠在辘轳上,井绳的顶端竟然没挂水桶,反而挂了两个大铁钩,看上去象工厂里的吊具一样,僧人走上前去,用力把盖在井口的石板移开,对我说:“你来看。”我心想,不要在我向下看的时候被你推下井去,那我不亏大了,我说:“不看不看,我恐高。”僧人见我推辞,也不再强求,摇起辘轳把井绳放下井去,抓着井绳似乎在钩什么东西,我想这厮抓着井绳,看来是没机会对我下黑手了,这时候我来推他一把还差不多,就站到僧人的对面用一只手虚扶着井绳向井下望去,借着淡淡的月光只见井下似乎只有浅浅地一点井水,有个黝黑的长方形大铁箱子立在井内,铁箱子的上方还有两只铁环,正好可做吊耳,那僧人已经把井绳上的一只铁钩钩入到吊耳中了,正在钩另一只,我帮着他把钩子钩进吊耳,两人用力摇动辘轳把铁箱子吊上井口,那僧人用脚蹬了一下箱子下端,一放辘轳,铁箱子正好横架在井口上了。
我在身上擦了擦手,再仔细看这箱子,这、这哪是什么箱子啊,分明是个铁铸的棺材!棺身黝黑光亮,在棺罩与棺身的接缝处有一道薄铁片封住,铁片上漆满了红色的符文,似乎是要封住棺材。僧人示意让我揭开铁皮符,我说:“你捞上来的当然你亲自揭开啦,我怎么好意思来剪这个彩呢!”
僧人缓缓地说:“我揭不开。”
我心道这个老贼秃怕是里面有什么国宝吧,肯定怕事情败漏要接受法律制裁,反正我也想看看这棺材里到底藏了啥东西,揭就揭,出了事也把责任全推给他!
我拿出钥匙圈上的瑞士军刀,轻轻地撬开铁皮符,用力打开了棺盖,探头向棺内望去。棺内仰卧着一具死尸,身上穿着一件黄色僧袍,却是光鲜如新,好像死去没有多久的样子,就连露在衣服外的双手肌肉似乎还有色泽和弹性,一看头部,我吓得几乎魂飞魄散,那尸体方脸大耳,阔嘴高鼻,唇边还有一颗带毛的黑痣,不是我身边的僧人还是谁?
在转头看那僧人,却气定神闲地站在我身边,我骇得倒退几步,身上的衣衫早被大汗浸得湿透了,我指着棺材问他:“你……你是谁?他是……谁?你是人是鬼?”
那僧人说:“石子午先生,不用紧张,我叫无嗔,原本是随无相从竹林寺来凌寒寺的和尚。”
我说:“无相?无相已经死了几百年了,你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无嗔说:“是啊,那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我,其实早就死了……”
我又倒退了两步说:“你是……鬼?”
无嗔说:“就算是吧,其实是我的一股真气郁结不散,终日在寺中萦绕循环,只有在每年的大阴之时才可集结成形,幻化入梦。”
我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说:“幻化入梦?那么说我是在梦里了?”
无嗔低头沉思,半响才缓缓地说:“是的,你是在梦里。”
我一寻思,怎么自己一点也没有做梦的感觉?我掐掐自己的手,妈的,这么疼怎么可能是在做梦呢!我说:“奶奶的,你骗不了我,我现在掐手这么疼,不可能是在做梦!”
无嗔说:“南无喝啰柦那哆啰夜耶……贫僧不知道如何解释,但贫僧知道,你是在梦中。”
我想,今天可被这老家伙忽悠惨了,眼瞅着就要尿裤子了,也只好当他在放某种臭不可闻的气体了,自己还真只有当成是在做梦,否则还不被吓懵了啊!这样想想,心境慢慢缓和,终于可以静下新来听他说话了。
无嗔说:“石先生,是你身中鬼蛊,凝结成气,吸引了我,所以我才会出现在这里。”
我说:“那好吧,就算是这样吧,可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是想干什么呢?”
无嗔说:“因为我也中了鬼蛊,而且是死后被人下的蛊,正是蛊术使我多年真气郁结不散,随然已经圆寂,可却承受着比死更好KB、难受一百倍、一万倍的痛苦,只有另一个中蛊之人找到解救的药方才能拯救我的苦难。”
我说:“这么说麦洁的药方对我所中的鬼蛊是有用的了?”
无嗔说:“不错,那个女子所学的解蛊之术正是给我下蛊的人所开创的,他,就是无相。”
日期:2007-01-0317:15:53
第十三章无嗔(二)
当夜无嗔就被囚禁起来,却一直拒不承认谋害曹夫人一事,无相却也不去理会,只是每日三餐送至囚室,日夜无人与无嗔答话,吃喝拉撒均在囚室内进行,如此又过了十几天,无相驱开众人,来到囚室。
无相叹了口气,对无嗔说:“师弟,你品行不端,习得蛊术更是助你恶行……”
无嗔说:“师兄,你不信我,我也无可奈何,你是知道的,从小师父就只把蛊术传给你一个人,我哪里有什么机会‘习得蛊术’啊?”
无相说:“你不用狡辩,曹夫人中的是金牛蛊,那日你既要沏茶与她,自是想做手脚的,否则你与曹夫人素不相识,香客众多,为何只照料她一人?”
无嗔说:“当日因见她进寺后气喘吁吁,累得不轻,方叫无利沏茶与她,却又哪里有什么非分之想了!”
无相叹道:“你终究是不肯承认了?”
无嗔沉默不语,过了半响说:“师兄,你不要逼我,我什么也没做过,自然没什么好承认的。”
无相长身怒道:“你这孽畜!我早已给你下了汨罗冥想蛊,到今天正是十五日,如是未习过蛊术之人,到了今天必会浑浑噩噩终日嗜睡,只有善用蛊术者方会泰然自若!你还敢一再强辞夺理!”
无嗔大惊,自知无相蛊术高超,自己只得了《戏蛊神术》上卷的一小部分,且尚未完全研习透彻,若以蛊术相敌,自己肯定不是无相的对手。他轰然一声跪倒在无相面前:“师兄饶命啊,都是我一时糊涂,才犯下滔天大错的!”
无相说:“你起来说话。”
无嗔知道再也无法隐瞒了,于是将自己如何拾得《戏蛊神术》上卷残书,如何利用蛊术谋财谋色强取人命,如何施金牛蛊于曹夫人等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了。
无相悄无声息地听他说完,早已是泪流满面:“你做下这等万恶不赦之事,叫我怎么饶你性命啊!出家人本应一心向善,终生向佛,你不安心于此也就罢了,如何能抛却众生甘心做一个十恶不赦之徒啊!”
无嗔也痛哭得稀里哗啦:“求师兄念在我们数十年在一起随师父修行的份上救师弟这一次吧……”
无相说:“你不提师父也就算了,你是知道的,以师父的脾性,你犯下这样的罪行,他非要把你杖责致死不可!”
无嗔心中益发恐惧,一瞬间辗转了无数个念头,他撇眼看见桌子上盛水的大碗,上前抓住碗往地上一摔,又拾起一片碎片,用力在腕上一划,登时皮肉外翻,鲜血淋漓,无相急忙扯下衣袖裹住伤处,说:“师弟,你、你这又是何苦呢……”
无嗔说:“求师兄再给我一次机会,师弟定当洗心革面,一心向佛,否则就有如此碗,叫师兄给碎尸万段!”
无相放下无嗔的手臂,说:“也罢,这件事情待我从长计议,你却不可离开囚室半步!”
看到无嗔应诺后无相转身向门外走去,无嗔低头看看手上的茶碗碎片,那碎片呈三角形,边齿凌厉,上面沾染着的鲜血尚未完全凝固,他又抬头看看无相的背影,心中沉思:“就只有师兄才知道这件事情是我做的,我若是杀了他,这世上就无第二个人知晓了!”他几步冲到无相身后,突然勒住无相,拿碎碗片向无相的脖子狠狠地划了下去,无相一时挣脱不得,脖子上登时鲜血外涌,眼看就要伤及性命了,无嗔却突然觉得浑身无力,连手里的碎片也拿不住了,终于缓缓瘫坐在地上,无相厉声说:“你读了《戏蛊神术》的上半卷残本,难道竟然没有看到汨罗冥想蛊的叙述吗?现下你形迹败露,我就是说与你听也无妨了。”无相对瘫坐在地上的无嗔并不理会,径直走到床榻边坐下,沉吟了一下说:“冥想蛊是蛊术中极难修习之术,修习者需保持童子之身,更需胸怀宽广,没有杂念,这些你都是没有的。汨罗冥想蛊传自波斯,施蛊时只需以肌肤相触为媒,当初囚禁你的时候我曾握住你的双手,就已给你施了汨罗冥想蛊。”
“中此蛊者自身豪无知觉,若是中蛊者未曾修习过蛊术,却也无妨,若是修习过蛊术,十五日后就会全身酸软乏力,终日嗜睡,但过得几日也可回复,只是回复后心中每日苦闷异常,会不断感受到数倍的平生所有烦恼和苦痛,这种精神上的痛楚远非身体发肤之痛所能比拟。”
无相长叹一口气,又说:“我原想曹夫人一事若非你所为,自会解除种在你身上的蛊害,谁料你一心作恶,死不悔改,这个汨罗冥想蛊施在你身上也不为过了。”
无嗔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咬着牙说:“师兄,你好狠啊!”
无相怒道:“你原本已犯下数条命案,如今又对府尹夫人犯下滔天大罪,可曾想过众生的苦处?”
说完无相愤然离去,无嗔只听见无相在门外吩咐沙弥对“闭关静修”的无嗔严加看管,不得离开囚室半步,顿觉此生休矣,想想无相刚才说的汨罗冥想蛊的酷楚不免恐惧异常,直想了解此生,却苦于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如何能“了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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