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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静大约有1米72的个头，削瘦而清秀，她的衣着简单，只在修长的脖颈上套了件蓬松的墨绿色围脖。说到曾经维持了4年多的那段感情，她的声音随着讲述逐渐低沉了下来——
1
他是这样令我迷惑
第一次见到阿俊，是在那家繁华街头的酒吧。那天我们去的比较早，酒吧里还没怎么上人。灯光昏暗着，飘飘忽忽的音乐在氤氲的空气中飘来荡去。
职高毕业后，我在一家商场女装部做营业员。因为家在几十里路以外，我和朋友一起在商场附近租了房子住。不上班时，我们一群女孩就四处游玩，这次是笑笑的男朋友带我们来酒吧消遣。
笑笑的男友让我们上台去唱歌，我们几个女孩子就挨个上去唱。轮到我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唱什么，笑笑就给我点了张靓颖的《如果爱下去》。那首歌那时刚刚流行开来，我不是太熟，于是边跟着音乐找调子边唱，“很久以前，如果我们爱下去会怎样……”
就是唱到这一句，阿俊的
声音加入进来，我不知道如何形容那声音，深情、沙哑，又有点随意，立刻给我单薄的声音增添了几分韵味。我回过头去，就看到一个瘦瘦的男子，手里拿着麦，走到我旁边坐了下来，嘴里跟着我唱，眼睛在笑着看我。
我的脸刷的红了，笑笑他们开始起哄叫好。我心里有些害羞又有些喜欢，坚持着在他带领下把一首歌唱完，又回过头看他，发长过肩，左耳戴了个耳环，一双眼睛总好像含着笑容。
阿俊是那间酒吧的歌手。那天我走下台后，乐队就陆陆续续地上来了，阿俊弹着电贝司，把这首歌又唱了一遍，有意无意中，他的眼睛总好像望向我。
他的声音那么好听，把我们一起来的几个女孩子都迷住了。
那以后的几天里，无论我在做什么，脑海里总是回荡着阿俊的眼神和他的声音。我原来从来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样令人迷惑的男人!他不如我们平日交往的男孩帅气、青春、有活力，但他是独特的，他让我心动。
一个星期后的一天上午，我不上班，赖在床上睡到中午11点。手机刚打开，一
个电话就进来了。“还没睡醒啊?”
那么熟悉那么好听的声音，让我的心瞬时没出息地咯噔了一下，甚至有点不知所措。那个声音继续说：“我是阿俊，上个星期在酒吧和你同唱一首歌的。今天晚上有空吗?到酒吧玩吧。”
那个戴着单边耳环的男人，他终于来找我了。
2
黑夜是我们爱的温床
那晚下班，我去了阿俊的酒吧。走进酒吧的那一瞬间，我的心脏剧烈地撞击着胸腔。我跟前台说找阿俊，前台立刻说阿俊让我去三号桌等他。我往里走，就看到阿俊在舞台中间唱歌，他的发型凌乱，他的眼神迷蒙，他的声音跟着酒吧里明明灭灭的灯光时起时消。我站了一会儿，看到他转向我，冲我点了点头。
一曲终了，阿俊朝我走来。他的声音好听依旧，他的笑容魅力依然，他说一直在想我，后来通过笑笑男友才找到我的电话。那天晚上，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阿俊带我跳了一支舞。他牵着我的手，靠我很近，他的手掌薄薄的，柔柔的，白皙到近乎透明，他的眼神充满了诱惑，
他说：“丫头，你不在时我忽然知道了什么叫闷，经常来陪我吧。”
那以后我成了阿俊酒吧的常客，下午不上班时，我经常和阿俊混在一起，但留在我记忆里更深刻的是晚上。认识了阿俊后，我的白天忽然变得没有色彩、无足轻重，只有一个又一个的黑夜，光怪陆离，写满了爱恋、沉醉与诱惑。
当夜幕降临，酒吧渐渐苏醒过来，我一个人独坐，看阿俊在舞台上表演，等他走下台来拥着我低语，阿俊带给我的激情与感觉，其他人无法相比。他的眼神，他的呢喃，他的动作，让他成为我的唯一!
酒吧打烊，阿俊送我回家，他把我裹在他的衣服里，我们同手同脚地走在夜的街上。认识两周，我跟阿俊去了他的住处。他的房间凌乱，扔满了碟片。在他卧室那堆着被子的不大的床上，我走过了从女孩到女人的过程，我成了阿俊的小情人，那年我20岁，阿俊30岁。
阿俊在拥有我后，更加疼我，他说我很安静，说我有种令人心疼的气质。他时常盯着我的脸庞，把我的手放在唇间亲吻，用令人
窒息的声音在我耳边说爱我，他的气息让我的耳朵痒痒的，想要躲开又想要沉溺。
3
我的世界只许有他一个人
我和阿俊越来越多的厮守在一起。不上班的早晨，我会起来给他买早点，叫他起床，中午他会给我做饭吃。一天下午我们逛街时，阿俊给我买了枚白金戒指，套在我的无名指上，他说他要将我套牢。
我有个学弟，一直在追我，以前经常去商场找我，也去过我的宿舍。我不上班时，他常给我发短信打电话。认识阿俊后，我很少再和学弟联系，有一次我拉着阿俊在时尚大道的小店里拍大头贴，挑开帘子出来时，恰好看到几个同学在一起，中间就有那个学弟。学弟虽然早听别人说我有了男朋友，但看到我们拥在一起的那一瞬间，还是愣住了，我也觉得很不自然，松开了阿俊。阿俊看出来了我们的异样，他嘴角浮出一丝笑意，伸手又搂住了我往外走，我只来得及和同学们说了声再见。
回去后阿俊说不许我再和别的男孩来往，我只能属于他。阿俊的霸道让我觉得幸福，使我更相信他是深爱我
的。不顾学弟一再找我，我断绝了和他的联系。我的世界只有阿俊，我以为会到地老天荒。
这样的日子过了3年，直到有一次，我在酒吧里见到了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看起来有40多岁，看起来雍容华贵，笑起来特别大气，那天阿俊唱完歌没有走向我，而是坐到了她的桌旁，她雪白丰腴的手臂搭在阿俊肩上，我看到阿俊那招牌式的眼神和笑容在全力向她绽放，我站起来拿了包就出去了，出了酒吧眼泪忍不住掉下来，阿俊的小兄弟波洛出来想拦住我，我不理他，波洛跟在我后面说是那个女人对酒吧有意，想接手经营，她在和阿俊谈续约的事情。
那以后酒吧成了那个女人的，她经常让阿俊帮助她打理事情，有时候上午下午都要去，我和阿俊在一起的时间少了，我每次去酒吧看到那个女人总是觉得别扭，后来去的就越来越少了。
4
感情尽头我却怀孕了
后来有一次，我和阿俊吵架，因为心里不痛快和朋友去消夜，到了夜里两点多，我打阿俊电话打不通，我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朋友陪我打车去了
酒吧。酒吧已打烊，看门人看到我，要进去叫阿俊出来，我制止了他。我进到酒吧里面，在昏暗的大厅里，隐隐地看到两个拥抱在一起的人影，我的手脚冰凉，我大叫一声“阿俊”，阿俊闻声立刻转过身来，和他相拥的那个女人却没有松开手臂。我转身要出去，阿俊冲过来抱住我，我在他的怀里挣扎着大哭大叫，直到我的朋友和阿俊一起把我拉了出来。
那件事以后，阿俊给我的解释是那个女的喝多了，他会把握分寸的。我要他离开那家酒吧，他却总是说要找到合适的下家再走，他让我不要再无理取闹，可我明明感觉到我和他之间有种阴影越来越大。
时间就这样拖着过去了。很多时候我隐约觉得和阿俊已快走到了感情的尽头。同居4年，所有的爱恨都尘埃落定，剩下的只是疲倦。他在我面前越来越沉默，偶尔做爱，也只是例行公事。居然就是那样不合时宜，我发现自己怀孕了。看着验孕纸上的两道红线，我欲哭无泪。当时脑子里一片混乱，要不要打掉呢?去哪家医院好?是普通手术还是药流?做无痛人流呢?尽管如此，我那时心里还是有着一点暗暗的喜悦，潜意识里希望这个孩子是我俩关系的转机。
我想我还爱着阿俊，是这个还未成形的孩子提醒了我，也许我们会一起拥有这个孩子。然而整个世界都在阿俊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坍塌了。他面无表情，淡淡地说了很多话，大部分是指责我不懂事，完全不用找他商量，而是应该立时决定堕胎。沉默地听着自己的心碎掉的声音，我所有的犹豫和不舍都在瞬间遁迹潜形。
5
就是要痛，才能记一辈子
我自己去了医院，在观察室待了一个小时，痛，钻心的痛，我哭了，还吐了。此刻阿俊在干什么，他会担心我吗，他知道我有多痛吗?我自己在医院转，肚子剧痛，还要勉强活动，头上冷汗不断，当孩子没了的时候，才想起医生当时说的一句话：“就是要痛才会记一辈子。”
是的，就是要痛，才能记一辈子。我心里恨恨的。从医院出来，我就搬离了阿俊的家，阿俊不让走，但我挣开了他。在拖着箱子离开时，我终于望向他，却一个字也没说，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对他说，我们不再有以后了，就当我们从此互不相欠吧。
离开阿俊，我为这段感
情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我远离人群，保持沉默。我不能去酒吧，不愿意看男人弹琴唱歌，在晚上更愿意一个人窝在床上看惊悚剧，让时间更容易打发。我像陷在了无底的泥潭，越挣扎就越往里陷。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把阿俊给忘了，有时候又觉得还在等他，我在等着他走出我的生命。除了等待，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些什么。
好友笑笑总是跟我说：“你们就这样分了?你斗不过那个老女人吗?尽干些浪费青春的事。”我只是笑，浪费青春，我都忘了自己什么时候青春过。也许和阿俊分手时，我就苍老了，忘了自己曾有过的青春。
半年多过去了，我不再期待他的出现。我要为自己活，我不再等他了。我现在又有了男朋友，但总不敢过于投入，和阿俊纠缠的那段岁月让我怕了。我想我的青春是给了那首歌，那首让我和阿俊相识的歌，那首我至今都怕再听到的歌：街头那一对和我们好像，这城市华灯初上，多两个人悲剧散场，放开拥抱就各奔一方……(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 记者
手记
也许很多人心里都有个洞，就像《半生缘》里叔惠说的那样：“我那个时候看见你的毛线衣后面有一个洞，遇见人的时候只能靠着墙站着，心里很难过。”詹静的讲诉，仿佛在用刀子划开那些已经结了痂的伤口，鲜血再一次流淌出来，但血液本身含有凝血因子，有着无尽的活力，终究会让伤口愈合，珍惜自己，重新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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