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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诉人:刘美真,女,25岁,旅法华人
有时候,文字就像多米诺骨牌,也会产生连锁效应,当美真七弯八拐地联系上我,并和我在MSN上攀谈起来时,我才真实地感觉到文字的力量,它能让遥不可及的距离不复存在。
人如其名,照片里的美真看上去柔美而纯真,一米清澈的阳光从头顶撒落身上,显得安静而温和。我猜不透身处异乡的她当时在想什么,或许她什么也没有想,一念之间可以一花一世界,一沙一天堂。
邂 逅
在这个只求快感的年代,许多人对跨国恋趋之若鹜。不同国籍男女之间的恋爱关系分很多类型,一种是出于好奇,尝试一份不一样的爱情,一种是太寂寞,想找个人来相互取暖,一种是为丰富恋爱经验,还有一种是真爱,而为数并不多。
我是科班出身的英文专业学生,大三那年,我选修了法语作为二外。传说中世界上最美的语言,可不是那么容易学的,为了练习语法,我决定模仿室友下载ICQ聊天工具。一个晴朗的午后,我快速搜索到法国用户列表,顺势挑了第5个名为梅杰的网友。“5”是我的幸运数字,没想到,这一次它真的给我带来了幸运,此后,梅杰这个法国人走进了我的生命,后来我们常常会感叹,如果当时我的鼠标移动稍有偏差,我们就错过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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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周,我还是没有习惯网络聊天,只是了解了梅杰的大概,刚刚大学毕业,专修计算机应用。他老爱用拼音打字,我十分纳闷地问:“你到底是中国人还是法国人?”他笑了,用地道的法语回答:“100%法国人。”为了证明所言属实,他主动发了张照片给我,照片里的他坐在塞纳河边,嘴角微翘,演绎着法国人特有的浪漫,眼中隐隐折射出一道深邃的蓝光。
说实话,我早已暗自下了结论,他一定是个中国人,假冒法国人在骗我。网络不可信,我是个有定力的人,除了提高法文水平,从没指望过要交男朋友之类的,骗就骗吧,反正不会损失什么。
我们认识一个月后,梅杰叫我安装了视频工具,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本人,和照片里的模样出入不大,接着他在摄像头前出示了身份证,然后将家人叫来一一出镜亮相。虽然我从未把怀疑说出口,但他似乎已察觉到了我的顾虑,我心中难免有些愧疚不安,自责冤枉了他,原来他真是法国人。作为补偿,我回赠了他一张大二暑期实习时和同伴们的合影,他居然准确地猜出了我是站在前排左起第2个的短发女子,还连连夸赞我很有职场女性的魅力。
慢慢地,我和梅杰在对方身上挖掘出好多的共同点,譬如最爱吕克·贝松导演的电影,最爱玛瑞·凯丽深情演绎的《hero》,最爱彼得·梅尔笔下的普罗旺斯……聊天开始成为我日常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简直到了没日没夜的地步。某天梅杰没在网上现身,这一天就像少了些什么,空空如也,寂寥如斯,情绪低落,甚至有点难过,我这是怎么了?难道我爱上了一个法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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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 会
生活,是一种缓缓如夏日流水般的前进,我们不要焦急三十岁时会怎样变化,不应担心五十岁的事情,我们爱的时候,不必忧虑不爱那天的来临,该来的一切,总会来的,我们唯一能做到的,就是随缘。
入冬了,阴雨绵绵,最适合想念一个人。
梅杰对我的感觉也已经超越了朋友,第一次在我面前,他提起了伤心往事。前女友滕静是个中国女孩,热情,大方,为了多年的空姐梦,她毅然放弃了还在念大学的梅杰,几年的感情付之一炬。疑团解开了,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梅杰的中文会那么流利,与此同时,局面也明朗化了,他说我就是那个他一直等待能带他走出阴霾的女孩,主动撕开了隔在我们之间的那层薄纱。
梅杰家人知道我答应做他女朋友后,都非常开心,而我却犹豫了许久,思量该不该让爸妈知道。其实,在此之前,我有过一段极其失败的初恋,事情就发生在大二的暑假。当时我争取到一个机会,如愿进了一家知名的外企实习,分管的部门经理磊年轻有为,很快掳获了我的芳心。实习结束后,磊名正言顺地做了我的男友,牵手,拥抱,亲吻,他给了我太多难忘的第一次,就在我快被甜蜜淹没掉的时候,一天,我被一个陌生的女人在校园里当众掴了一耳光,那个自称是磊妻子的女人,口口声声咒骂我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狐狸精,还扬言要去告状,弄得我没书读。结果可想而知,我悲愤地离开了磊,从此也在爸妈那里留下了一笔抹不掉的记录:择偶不慎。
左思右想后,我还是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我有男朋友了。”上次已经摔了一个大跟头,现在我又要理直气壮地带个法国人回家,这让本来明事理的爸妈大吃一惊,电话那端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妈妈愣了几秒,说:“你够了解他吗?他对你是真心的吗?就这样网上聊聊也能聊出感情?”一大堆的问题轮番轰炸过来。我明白,爸妈是担心我会再次上当被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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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片刻,我很肯定地告诉爸妈,虽然只是在网上聊聊,但确确实实聊出了深厚的感情。对梅杰,我想试试看。
快放寒假了,梅杰开始计划着来中国看我。就在相见倒计时阶段,我们的爱情遭遇了第一次寒流,梅杰意外收到了消失一年多的前女友滕静的Email,当他坦白地告诉我之后,我开始胡思乱想,她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之前两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她的再度出现会不会让梅杰旧情复燃呢?
我突然对未来失去了信心,我沮丧地对他说,“如果你还爱着她,我会主动退出。”
见我预备退缩,梅杰显得非常伤心,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这么难过。次日,他写了一封很长的信给我,大概意思是:我跟她早已成为过去式,绝不可能再来了,她深深地伤害了我,也伤害了我的家人。我对你是真心的,在爱情面前,我们不能轻易说退出,越是在关键时刻,我们越是要告诉对方,我们不会放弃。
如果相爱的时候,我们心想着会失去,那可能真的会失去了。就在那一刻,我决定义无反顾地好好爱一回。
结 合
我们不能跟永恒拔河,绳子那一端拉着的,太沉太重,幸福不是用力或刻意能得到的,我们告诉自己要放松,就如风吹过林梢,水流过浅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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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杰到达天河机场的时间是一个清冷的午后,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网络上相遇的钟点。广播里通知那班飞机已降落时,我紧盯着出口,心里如小鹿乱撞,不停地敲起鼓来:马上就要见面了,现实中的他会是什么样子?见到他我该怎么打招呼?
正当手足无措时,一大帮人涌了出来,我们同时望到了对方。我紧张得脑袋里一片空白,而梅杰快步走向我,一把将我拥入怀中,紧紧地搂着,良久良久。好一会儿,他才松开手,我们就这样执手相看,微笑着,然后他俯下身,低下头,吻了我。
无论到哪里,我们总是受人瞩目的焦点。外国人与中国人表达感情的方式的确截然不同,走在大马路上,他习惯搂着我,一脸幸福地盯着我的眼睛,不时亲昵地用硬硬的胡茬扎我,大冬天的,他只穿了一件短袖加薄外套,冻得瑟瑟发抖,他却说不冷,抱着我就像坐在自家的火炉边一样暖和。一开始,我很不习惯路人投来的异样目光,甚至不敢太靠近梅杰,而他是无论如何都要粘牢我的人。在他看来,情侣之间就应该很亲密。大概是受了他的影响,我也麻木了:我活我的,只要自个儿幸福,管别人怎么看呢?
原本,梅杰计划来中国呆3个月,然后回法国找工作,等我大学毕业了,再申请去法国留学,可见面之后,他就整天琢磨着怎么和我天天在一起。他决定直到我申请成功,然后和我一同回法国。凭着过硬的文凭,熟练的中文和英文水平,很快地,他在隔壁大学里找到了一份外教工作,陪着我一起生活。为了我,为了爱,他不远千里而来,最后为了朝夕相处而留下,除了感动,我还是感动。我认定了,此生爱的人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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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我决定带梅杰回家见爸妈,这是我第一次正式向家人介绍男朋友,我们俩都捏了一把汗,生怕得不到他们的认可。没想到,爸妈非但没有冷眼相对,反倒格外地热情,“梅杰是个沉稳的人,很有教养,从一些细节就能看出他对你很好,唯一不好的就是他是外国人,我们舍不得把女儿嫁得太远啊。”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原来他们先前说如何反对,可事到临头,他们还是尊重我的选择。
大四那年的一天,梅杰说他决定按照传统一点的方式来提亲,他要亲口得到我爸妈的应允和祝福。他一本正经地站着,我扯了扯他的胳膊,“坐着说就行了。”他坚持站着,清了清嗓子,结结巴巴地用中文说:“我想和美真结婚……我要照顾她一辈子,我会让她幸福的,请同意我们的婚事……”听得云里雾里的爸妈相视一笑,“两个人以后好好过日子吧。”就这样,他成功地把我“拐走”了。
夏日的午后,梅杰向我求婚了,信物是一对并不怎么昂贵的情侣对戒,内环刻着我们俩名字的缩写以及我们相识的日子。他很认真地对我说,异国恋情并不容易,要克服比一般情侣更多的困难,他正努力补习着中国文化,还有比法语更难学的中文,看在这个份上,请我答应给他一段爱的承诺。
23周岁时,我把自己嫁掉了,这是我这一生最自私、丝毫未经过考虑的决定,是对是错,就留给将来说吧。
后来,刘美真顺利拿到了法国一所公立大学的入学通知书,她和梅杰这对新婚夫妇一同去了那个浪漫的国度。正如她自己所说,是对是错无人能料,幸不幸福交给将来去说。如果婚姻只是一纸生命的合约,那么既然签了,就应该信守承诺,作出选择后,已无路可退,唯有自然地沿着爱的轨迹寻觅,才是他们应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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