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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我面前的林心幽已怀有两个多月的身孕，可是她自己看上去还像个孩子，短发，娃娃脸，大而迷茫的眼睛。林心幽表情木然地说，所有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她不怨恨谁，她只是不知道自己以后的路该如何走下去。
虚荣的代价
2003年，我考取了武汉市一所本科学校。虽然不是名校，但也足以让父母兴高采烈了。我老家在湖北M城，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几年前，母亲下岗了，整个家就靠父亲那点微薄的工资维持。尽管如此，父母却视我为掌上明珠，吃的穿的从未短过我。我进入大学后，父母每月给我600元生活费。我知道，这已经是他们所能提供的极限了，何况还有每年高达5000元的学费。
我们寝室一共住着6个人，除我之外，3个是武汉本地人，1个是宁波人，还有1个是河南农村的。我还清晰地记得在寝室里的第一晚，不知什么原因，河南同学将行李搬到了寝室，却没有住宿。宁波同学的妈妈因为不放心女儿则留在寝室陪她一起住。一群女孩子在一起肯定会叽叽喳喳，正说得起劲，话题不知怎么落在了那位河南同学的身上。宁波妈妈用啧啧称奇的口吻说：“真没想到，还有这么穷的。你们看到她带的棉絮没有?都是黑的。床单也是破的。听说她的学费全部是贷款，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哎呀，真不知道这4年她怎么过!”尽管她的语气中有同情的成分，但在我听来那更是对贫穷的鄙夷。我心里五味杂陈，一股强烈的念头涌起，无论如何我不能让这些所谓的城里人看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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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之后的日子里，我一直努力融入她们之中。逛街、聚餐、看电影，唱KTV，我努力不想让自己身上散发出穷酸味，可是窘迫却如影随形，区区600元的生活费怎够我如此消费?
大三上学期，室友们商量利用“五一”假期去 丽江旅游。那时，河南同学已经申请搬离了我们寝室。因为她什么活动都不参加，无形中被我们孤立了。见我犹豫，另外4人赶紧给我施压，说要是我不去就不好玩了。没有办法，我只得答应下来。
我已经没脸向父母要钱，为了供我上学，母亲已经南下打工。父母都没有告诉我母亲到底在做什么。还是表哥告诉我，母亲在一家工地为工人们做饭。这时，我想起父母提前给我存入的学费。我寻思着，可以先挪用学费去旅游，再利用暑期打工把钱补回来。主意打定，我便跟着同学们去了丽江。那次旅行原定费用1000元，结果在丽江，我抵制不住诱惑，多花了500元。
然而，找工作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整个暑期，我像只无头苍蝇一般顶着烈日在外奔波。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却一无所获。不仅如此，我又额外花去了许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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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艰难”的保单
固定的钱一旦动用，就像打开了的水龙头，自来水哗哗地流走。看着存折上的钱一天天变少，我一方面心急如焚，一方面却又一筹莫展。大四下学期，我在朋友的介绍下进入一家保险公司做保险业务员。没有经验，没有人脉，上班半个月，我基本上是抓瞎。
就在这时，朋友给我介绍了一个客户，说是一家公司的业务经理，有买保险的意向。在朋友的引荐下，我见到了这个男人。他四十多岁，很有风度的样子，得知我还在上大学，他很爽快地抢着付了账。分手时，他答应回家跟家人商量一下，尽快给我答复。第二天，我接到他的电话，说想谈谈关于保险的具体事情。我大喜过望，恨不得立刻飞奔过去。可是，因为他要上班，我们的约会只能定在晚上。
在江边的咖啡厅，我们相对而坐。奇怪的是，整个晚上，他闭口不谈保险，反而大谈他以前的辉煌经历。据他所说，他之前曾经数次大起大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显然，他对自己目前的处境不太满意，所以牢骚满腹。一直聊到很晚，我有些为难地说，如果再不回去，我就进不了寝室。他忽然变得很脆弱地说，他很孤独，希望我能陪陪他。继而，他向我保证，只是聊天，绝不会发生其他事情。他以他的人格发誓。说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大概是太想把这单业务谈下来吧，我竟然答应了他。那天晚上，我们在酒店开了一间房。一开始，我们只是聊天。半夜，他忽然说他能不能过来抱抱我。我紧张得要死，却不知道如何拒绝。结果他真的爬到我床上，将我一把抱住。最后，他虽然没有实质性的行动，却结结实实抱了我一晚上……我无法形容内心的感受，有无奈，更多的却是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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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他经常请我吃饭。有时，我旁敲侧击地问他保险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他便说这种事情得他老婆作决定。时间一长，我便有些烦了。我向朋友倒苦水，朋友给我支了一招，说对付这种人，就得冷一段时间。之后，他再请我吃饭，我便推说自己忙。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似乎真的上当了，打电话说要签合同。我欢天喜地地拿了合同去给他签。就这样我总算做成了第一笔单子。签完合同，我半撒娇地让他多给我介绍一些朋友认识。他半笑半认真地问我：“我这么帮你，你拿什么报答我王向南啊?”听了这话，我心里只觉得恶心，可表面还是笑着说一定会重谢他。
独吞苦果
生意做成后，我有意回避王向南。然而，他总是打电话找我。一次，他竟然将电话打到了我的寝室。接通电话，我有些慌乱，问他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他吹嘘说，只要他想找的人，全武汉市还没有找不到的。为了不得罪他，我只得与他虚与委蛇。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学费问题也越来越凸显。如果不在学校规定的时间缴费，我便拿不到毕业证。而且，如果学校的催款通知单下来，我真的没脸再面对我的同学了。
在保险公司，我的业绩也是一塌糊涂，除了王向南那笔，我就再没有出过单。走投无路之下，我想到了王向南。我不是傻瓜，我知道王向南对我有想法。但是，陷入绝境的我就是希望利用他对我的这点想法让我摆脱困境。两个学期，一共一万元对王向南来说应该不算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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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向南再约我的时候，我一改之前的冷漠，变得温柔多情起来。一次约会，我们又聊到了深夜。王向南提出去酒店开房，我同意了。然而，这一晚我却没有那么幸运。坦率地说，我是有心理准备的，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说这番话时，林心幽的脸上有一股说不出的狠劲。
第二天早上，我开始向王向南摊牌，希望他能赞助我一万元。没想到，王向南吞吞吐吐地说，他所有钱都投到股市里去了，工资卡又在老婆手里。不过，他马上安慰我，他会帮我想办法，先挪一些钱来解我的燃眉之急。
之后，王向南提出给我租一套房子，方便我上班，其实是方便他来我这里快活。说真的，这些日子，我就没把自己当人看。我在心里发誓，只要我一拿到毕业证就离开武汉。我相信凭我的能力，一定可以闯出一番天地!可是，王向南的钱迟迟不能到位。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我的心在一天天的等待中降至冰点。我开始考虑要离开这个不靠谱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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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星期，我发现自己怀孕了。到 医院检查，已经有两个多月了。我将这个消息告诉王向南，希望他出钱把这个孩子拿掉。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欣喜若狂，一个劲地让我把孩子生下来。他说他老婆给他生了个女儿，他有感觉这次一定会是个儿子。我简直哭笑不得，他把我当什么了?一次，我们谈起今后的生活，他说，以后我上班，工资卡得交给他，因为我花钱太大手大脚了。我在心里冷笑，如果我要过这种生活，我干吗找你呢?!
现在，我已经决定离开那个男人了。我会去外地找一份不需要文凭的工作，自己拼命存钱，把毕业证领到后，再换工作。我只是不知道把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孩子我是肯定不会要的。我想，我只能找表哥借点钱，先……
我到这里来，只想以我自己的事情告诫所有的女孩子，不要贪慕虚荣，更不要轻易出卖自己，否则所有的痛苦只能自己承受。
(口述实录文中人物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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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手记
虚荣的乌鸦
听完林心幽的故事，我想起一则寓言：一只乌鸦总觉得是黑色的羽毛使自己显得老土，而得不到人们的喜爱。它想：“我要是有白天鹅一样的羽毛就好了，这样人们就会像喜欢白天鹅一样喜欢我了。”于是，它就去美容院做了漂白手术。刚开始，人们还真夸耀它的白色羽毛，乌鸦高兴得叫了起来“呱、呱”，人们失望地转身离去。“呵，原来只是一只漂白的乌鸦!”结果，它的这一身白色的羽毛不但没有让人们喜欢上它，而且连乌鸦家族也不欢迎它了。
年轻的时候，我们常常为了迎合别人而试图掩饰真实的自己，结果却迷失了自我。掩饰与撒谎是一样的，你只说了一句谎话，你却需要用一千句谎话来圆谎。从此，你为自己戴上华丽面具的同时，也戴上了沉重的镣铐。年轻的女孩子，特别是有几分姿色的女孩，总希望用最小的代价和最快的速度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却忘了，“天下没有免费午餐”这句至理名言。如果有，那一定是陷阱旁的诱饵。许多女孩以为凭着自己的小聪明可以与那些别有目的的中年男人周旋到底，全身而退。真是大错特错!就像小白兔与大灰狼，有几只小白兔能逃过老谋深算的大灰狼?
就像林心幽说的，希望这个故事能给那些年轻的女孩们一点警示。正视自己，善待青春!
虚荣的代价,“艰难”的保单,独吞苦果,善待青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