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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薇带来的是一个悲情故事。那个夜,和着田薇的倾诉,我泪流满面。唉,前一秒,还在幻想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美好,下一瞬,便荒凉的天人永隔,这该是怎样的心痛?
田薇说,5月21日是欧阳周年祭日。他对她的好,她舍不得忘记;他对她的情,她再无计回报。她想对他说,爱人啊,我对你的思念绵绵无绝期——
A.他对我的好,一天一夜也说不完
认识欧阳的时候,我20岁,他28岁。欧阳其貌不扬,自己做些小生意。可以这样说,接受他的追求,纯粹是因为他对我好,好得不得了。
我喜欢看肥皂剧,就用里面的招数对付他。我今天说:“欧阳,被你宠着的感觉真好,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明天就变了卦:“欧阳,我咋看不出你对我的真心真意呢?你看那谁谁为了表白心迹愣是在女生楼下站了一夜,好让人感动啊!”
面对我的瞬息万变,欧阳不会生气。他只会证明给我看。果然,那晚欧阳就在我家楼前的梧桐树下站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早上我下楼去买早点,看见欧阳头发凌乱,浑身疲惫地站在冷风里,我感动,也心疼啊。我就让欧阳吻我一下。欧阳立即神采飞扬,抢着为我去买早点了。
诸如此类的考验欧阳每每都能顺利过关。用欧阳的话说就是:“田薇,哪怕你是聊斋志异里的狐媚我也认了,我就是喜欢你,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只要你开心,你快乐我就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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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年轻,面对这样一个爱我的、宠我的、甚至纵容我的男人,我是有感动,但打心眼里觉得一切都理所当然:我漂亮,家境不错,况且他比我大8岁,就该凡事都让着我、顺着我。
有天和欧阳看车太贤、全智贤主演的《我的野蛮女友》,我笑得差点岔了气。里面的好多桥段与发生在我和欧阳之间的故事都有异曲同工之妙。欧阳说:“田薇,你真的比野蛮女友还野蛮呢,对我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说好就好,说歹就歹。不过我喜欢,我在挨打受骂的日子中享受恋爱的快乐呢!”
要说欧阳追我时对我的好,一天一夜也都说不完。就连我妈都说:“一辈子有一个男人愿意这样对你,真的很幸运。就你这样一个被宠坏、惯坏的丫头还真就得欧阳这样的人才能受得了。”3年后,我嫁给了欧阳。若依着我,还想多玩几年,可31岁的欧阳等不了了。呵呵。
B.我被惯坏了,挥霍着他对我的爱
婚后,我还像恋爱时一样没心没肺,成天逗着欧阳。可以说,我指东他不会向西,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而欧阳,并不像传说中的婚后男人就会变,对我依然那么好。
现在想想,自己真的就是个泡在蜜罐子里的人。我不会做饭,欧阳调着样儿做给我吃。我不拖地,不洗碗,因为怕手指会变粗。都说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啊,我得好好保养着。欧阳二话不说,大包大揽。我用洗衣机洗衣服,高兴就顺带着欧阳的一起洗,不高兴我就嚷着:“你好臭啊,衣服上都有怪怪的味道,才不给你洗,省得俺香喷喷的衣服变了味!”欧阳也不恼,只是会歪着头笑着问:“田薇,你说这世界上还有比我更好的男人吗?要是我不在了,你怎么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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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伶牙俐齿地回:“肯定是上辈子我对你特好,你却辜负了我,这辈子你偿还着我呢!况且本姑娘就是这好命,换了别人也会宠上天了呢!”
那时这样的对话偶尔就会出现一次,欧阳歪着的头,欧阳笑着的脸,欧阳宠溺的眼神,我的伶牙俐齿,我的野蛮任性,就是夫妻间的小情趣。我从来就没想过会有一天,会一语成谶。
婚后第2年,女儿小贝出生了。欧阳欣喜异常。他常说女儿古灵精怪像我,漂亮的脸蛋儿像我。而我觉得女儿特会随,欧阳五官并不帅,但他长长的睫毛被女儿随了去,配上酷似我的大眼睛柳叶眉,挺拔的鼻子,小巧的嘴巴,简直萌翻了。
从此,我和小贝便成了欧阳爱的全部。那时欧阳的店铺生意越来越好,他便请了一个营业员。除去进货补货要去外地,欧阳尽心尽力地侍候着我坐月子。他不在家的时候,要么是妈妈来,要么是婆婆来,总之我只管优哉游哉。
出了月子,我依旧基本十指不沾阳春水。但毕竟是妈妈了,虽然我爱玩、任性的天性还未全改,可成熟了许多,我慢慢体味到了欧阳的好。真的,周围的小姐妹对我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呢,都说:“你家欧阳真是绝种好男人,你得惜福啊。”
我也想对欧阳好。我尽力改变自己。但是,前前后后和欧阳在一起都5年多了,很多习惯已经养成。我习惯了对他大呼小叫,习惯了命令他做这做那,习惯了……总之,我就是个被惯坏的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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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一语惊醒梦中人,我慢慢学着对他好
小贝3岁的时候,我们送她去了幼儿园,我的时间一下子空了许多。那时我有一个朋友阿美想开一家服装店,她说服我做些投资,然后跟她一起经营管理。阿美说我的形象气质俱佳,衣Q也高,在家里闲着忒浪费人才了。我是在怀小贝5个月的时候辞职的,过了几年安逸生活的我被她怂恿得心潮澎湃,跟欧阳说了一声,不顾他反对我就决定了。
有些事情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简单,就像欧阳说的我太单纯了,没有心机,缺乏经验,加上小美也不是多专业,所以服装店的生意很不好。原本和小美是很好的朋友,可在利益面前,矛盾很快就显露出来。具体细节我也不想多说,总之,不到半年,我的投资基本就打了水漂儿。
欧阳并没有责怪我,只是对我说:“以后凡事要长个心眼儿,钱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好挣。”而今想起来这样劝诫的话一点也不过分。不过当时可把我气坏了:欧阳一直对我那么好,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冷不丁地不顺着我的意思说话,我真的大大地不适应。
我哭啊,闹啊。也是被我给折磨得累坏了吧,欧阳倒也没恼,只是歪着头若有所思。我吼他,问他在想什么。他笑了笑:“田薇,你想过吗?如若咱俩掉个个儿,你对我好得不得了,我却不知足……”
欧阳从没这样说过。一语惊醒梦中人。是啊,若他是我,我是他,这么多年下来,我还会那么好脾气地对他吗?我觉得自己真的有点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那以后,我尽量学着心平气和地和欧阳说话。每每遇见事情想抓狂我就用从书上看到的招儿冷静自己:开口说话之前,先把舌头在嘴里转上10圈。这一招果然奏效。欧阳都说我长大了,成熟了,变了个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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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我们辞退了欧阳店铺的营业员,开起了夫妻店。每天早上欧阳做好早点,把小贝喂个半饱然后送去幼儿园,我吃饱了则先去开店铺,然后和欧阳在店里会合。中午欧阳回家做好饭带到店里,我只管大快朵颐。下午公公婆婆负责接小贝,我们关了店铺就去蹭饭。那段日子真的特别开心。我的脾气也好了许多,也学会了关心欧阳。我承包了洗衣服的活,当然大都是洗衣机在洗,必须手洗的我也不再让欧阳动手。
D.他永远地离开了他爱着的亲人
这样舒心快乐的日子若是能一直继续下去该有多好啊,可一切瞬息改变。2011年5月21日,欧阳去外地进货。好像前一秒我还在幸福地看他给我发的短信:老婆,我不在家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哦。你在我心底就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真的很牵挂你。下一秒我就接到了欧阳遭遇车祸的消息!
整个人都没有意识了。我不能相信这是真的!这个男人,我要欺负他一辈子呢,他怎么能说走就走呢?再说为了他,我都已经慢慢在改变自己了,他怎么就忍心抛下我?对了,还有小贝,他最爱的女儿才4岁啊,他怎么就那么狠心一句话都不说就走?!
一切都像是在梦中。去了N城,抱回了欧阳的骨灰。安葬。我不哭。尽管很多人都对我说:“田薇,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心里苦就哭出来。”可我的眼泪流不出来,我心底傻傻地以为欧阳是在和我捉迷藏,或许下一秒他就会出现!我心底痴痴地想,欧阳这是在吓唬我,他是想让我知道若是他真的不在我身边了,我会有多难过,他只是想我能够对他更好一些……直到盖棺的那一刻,小贝哭着喊“我要爸爸”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欧阳,我的爱人,他真的离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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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嚎,眼泪,瞬间乍现!我死命地冲上前,我要和欧阳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这个一直宠溺我、纵容我的男人,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决绝和狠心?我要去问他啊!我要和他在一起,没有他的日子我该怎样过下去?
“妈妈,妈妈,我要妈妈,我要爸爸!”小贝嘶哑着嗓子在喊。她在哭!她的长睫毛,俨然欧阳的长睫毛,已被泪水湿成了一绺一绺。心痛啊!我昏厥过去。醒来,已在回家的车上,满眼是亲人的脸。公公婆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凄楚,以及担心我的焦灼,让他们瞬间老了许多。我在心里问欧阳:“老公,你那么一个孝顺有爱的人,你对我和女儿那么好那么好,却原来这么狠心吗?”眼泪,再次决堤。
E.爱人啊,你可知我的思念
欧阳走后,我把店铺暂时交给他姐姐打理。小贝交给了公公婆婆。我一个人呆在家里,蜷缩在床上,想欧阳。
想得最多的就是那一幕:他歪着头笑着问我:“田薇,你说这世界上还有比我更好的男人吗?要是我不在了,你怎么过哦!”想我伶牙俐齿地回:“肯定是上辈子我对你特好你却辜负了我,这辈子你偿还着我呢……”唉,难道,分离的结局早已注定?难道,冥冥之中欧阳感知到了什么?难道,他对我那么好,只是因为我们终不能长相守?他便把一辈子能给我的爱、能对我的好浓缩在这9年之中?那么,我宁愿他对我不好,我也要一辈子的相守!
可,一切,都没有转圜的余地。他走了!真的走了!可为什么我能听到他的声音?我哭,他会说:“老婆,我要你快乐。”我发呆,他会说:“我喜欢的是那个精灵古怪的你啊!”为什么我能看见他在我身边?午夜梦回,我哭着醒来,就会看见他在床边看着我,歪着的头,笑着的脸,宠溺的眼神,一如彼时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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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过了两个月。公公婆婆、爸爸妈妈每天给我轮流送饭,我吃得很少。欧阳姐姐喊我出去散心我也会婉拒,小贝我是不能见的,她的长睫毛,一闪一闪,我的心便会碎成一片一片。我的体重从110多斤跌到90斤。我神思恍惚……
公公婆婆、爸爸妈妈一起做了决定,如若我再这样伤心欲绝、自己不爱惜自己,小贝他们不管了,交还给我。我和欧阳的家他们也要卖掉,再给我和小贝买一处新房……我知道,他们是为我好,他们是心疼我。他们是想让我记得自己是个母亲,还有小贝要照顾。他们不想我睹物思人,为难自己。
可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卖掉我和欧阳的家!这里有我和欧阳美好的回忆,这里有欧阳的味道,他的气息还在!我妥协了。我开始强颜欢笑,我开始走出家门打理店铺,我开始接送小贝,我开始大口大口吃饭……只为了还可以住在我和欧阳的家里。夜深人静,我可以思念欧阳,感觉他依然在我身边,没有走远……
现在,欧阳离开我已经快一年了。我也貌似恢复了正常。开始努力做小贝的好妈妈,努力打理店铺,努力爱惜自己身体。可是,一个人的深夜,对欧阳的思念,依然刻骨……
采访手记
田薇说,每晚,她都要听着欧阳曾唱给她的那首歌才能勉强入睡。那首歌叫《天使的翅膀》:落叶随风将要去何方/只留给天空美丽一场/曾飞舞的声音/像天使的翅膀/划过我幸福的过往……相信你还在这里/从不曾离去/我的爱像天使守护你/若生命直到这里/从此没有我/我会找个天使替我去爱你……可是,她想告诉欧阳,她真的真的很想他。欧阳就是她生命中的天使,飞走了,幸福,便只能是过往……
听着故事,流着泪,我一时之间找不到适合的语言劝解田薇。只能说:“逝者已矣。欧阳一定希望你安好快乐。善待自己,好好活着,欧阳在天之灵才会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