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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深入心灵的采访
采访人：穆琼
采访对象：成芳
年龄：48岁
职业：退休
采访时间：11月22日
成芳看起来很憔悴。
坏事情总是不请自来，和丈夫离婚后，成芳和女儿相依为命，本来指望着女儿能认真工作，好好生活，可是女儿为了和那个男孩子在一起，他们俩三番五次欺骗她。这让成芳很伤心，更伤心的是女儿对她的怨恨，女儿说，是你们错误的结合把我带到了这个世上，让我承受痛苦。
面对越来越不懂事的女儿，家里人都劝成芳，放手吧，别再管她了，你根本管不了。成芳也这样想过，但那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跟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生活在一起。那样的生活，她清楚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我的婚姻——如果不是实在过不下去，我不会离婚的，毕竟还有个孩子。他犯浑我都忍了，可我不能忍受的是他居然动手打孩子
以前，他人挺好的。我们俩都上班，我工作很努力，想着多挣些钱，虽说有孩子，但是个女孩，也不用太费心。按理说，我们的日子还算平静，到后来我和他离婚，是因为他整个人都变了。我记得是1994年他从单位辞的职，其实不算辞职，是被单位开除了。原因是他打扫卫生不干净，领导来检查，说做得不干净。不干净重做不就完了?他把扫帚一扔走了。回家也不说，每天还像原来一样三班倒，带着饭走。有一天他单位的同事来家找我，问他为什么半个月没来上班，我这才知道。
他回家后，我问他为什么不上班，他就是不说。我跑到他的单位，求领导再给他一次机会，领导同意了，可他说什么也不回去。我说，那这个家怎么办，你可以对我不负责，但你得对这个家对孩子负责吧。咱们是工薪家庭，就靠工资生活，你上班都20年了，退休以后怎么办?他就是不听。我说只要你离职，我就和你离婚。后来我真起诉到法院，没想到他在法官面前哭天抹泪，还给我跪下，说以后要如何如何，法官也劝我，我心又软了。
失业以后，他在这干几天，在那干几天。我们还卖过盒饭，我把班全倒在下午上，上午陪着一起卖盒饭。有一天我没去，没过一会儿他就回来了，说人家挤对他，连三轮钱锅碗盆的钱都没挣出来就不干了。
当时我有个同学在装修队当会计，就让他过去打工，一个月给七百块钱。为了让他安心工作，我把家里的一切都包了。干了半年后，正赶上过春节。初八那天我们同学给我打电话，问你们家老张怎么回事，怎么还不来上班，还打算不打算干?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我本来就不打算去了。我说那你也得跟我商量一下吧，不能把我们同学给闪了吧。他说，他们老支使我干活。我说，咱就是给人家干活的，你又没技术，吃不了苦，还不能吃一句话啊。
从这以后，他再没出去找过工作，每天就是下楼和一帮人打牌，抽烟喝酒。喝完酒就犯浑。开始是撕我的衣服，把我夏天穿的衣服都撕成一条一条的，还锁在柜子里，等我要穿的时候我才发现都烂了。再后来就开始摔东西，把家里最值钱的一台14英寸小彩电扔地上。每次闹事都是因为一点小事，他就开始犯浑。他还拿刀片割过手腕，让邻居大爷听见了，下楼给他买了纱布和云南白药，边上药边说，你太浑了。
开始大家都认为是我厉害，他跟别人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唯独一回家把门一关，就开始犯浑。我每天睡觉都恨不得睁一只眼睛。后来，他姐夫跟我谈过一次，说你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忍受，一条是离婚。他们家人都说没见过这么浑的人。
我起诉了四次，每次一到法院他就跪下，然后向我保证他以后会怎么样。最后一次是因为他打孩子，往脸上打，孩子的脸都被打紫了，把孩子吓得连鞋都没穿就跑下楼。在我们离婚中间，他把家里能卖的东西全卖了，房子是在警察的帮助下才要回来的。到了这步，我仍然念旧情，知道他以后也不好生活，房子当时值三万块钱，我就向我姐借了一万五给他。孩子的抚养费他一分也没给过，大家都劝我找他要，孩子哭着说，我不吃我不喝行吗，别去找他要钱。
我的态度——我不同意她和那个男孩交往，是因为他不能给我女儿带来幸福。他曾经对我说，他在天津呆十年，然后回老家陪他妈妈。我去过他们家，在河北的一个农村，家里条件很差
我离婚的时候，女儿小英正上中专，就快毕业了。这中间学校有一次分配，是一家合资企业单位，老师们都知道我们的家境，所以第一个就想到我们孩子。有工作咱好好干不就行了吗?可是她在那儿干了不到一年就辞了，也没跟我说。问她为什么，她也不说。辞职以后，她去滨江道打过工，后来又去了一家酒店做收银员，就在那里，她认识了现在的男朋友小蔡。没多长时间，他们俩就谈起了恋爱。小英开始经常不回家，每次都说是单位有事，我也一直相信她。我姐姐说，你怎么就那么信她呢?她有那么忙吗?我听了这话还有些不高兴，我怎么能不信自己的女儿呢?其实，那个时候他们俩已经同居了。
我去过他们租的房子，唉，别提了，简直就不是人住的地方。再看那个男孩，一米七的个子，和我女儿一般高，人又瘦。真不知道我闺女看上他哪儿了。我对女儿说，孩子，你不能这样，这个朋友你不能交，咱不怕他是外地的，也不怕他是农村的。他要是有本事，能挣来钱，我能不希望你们好吗?你们生活的好，我能不同意吗?
到去年下半年，因为我不同意他们俩的事儿，小英公开和他住在了一起。我找过她好几次，每次劝她，她就说，你管不着我，我愿意这样。去年年底的一天，小英找我要户口本，说是去另一个单位应聘。我说，应聘不都是要户口本复印件吗?她说人家就要原件。我就把户口本给了她。我姐姐说，小英别是在骗你。果不其然，她就是在骗我。我是怎么知道的呢?是因为小蔡说漏了嘴，他说，小英就爱着急，急就急吧，反正登了记了。我一听，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才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我知道了很生气，我说，这是你们一辈子的终身大事，怎么能这么草率行事呢?那天，我不让他们走，非要说个清楚，我把我哥也叫来了。怎么劝她她也不听。她看我们不让她走，就打了110。警察来了以后问情况，小蔡想说话，警察说，你闭嘴，我不听你说话。我女儿说完原因后，警察对她说，你太年轻了，太无知了。今天在这儿的一个是妈妈，一个是舅舅，都不是外人，你不是要走吗?走。
他们走了以后，警察对我说，你别着急，你就是急死也没用。你管不了，他们现在是合法夫妻。你就放她，彻底的放她，给她五年的时间，也许用不了五年，她准保回头。我遇这种事太多了，不听话的孩子也见多了。
他们走了以后，我心里就像长草一样，过了几天就又去找她。一看，俩人正生气，女儿说要和小蔡分手，说得很坚决，还说她错了，她上当了。那时，小蔡的父亲和舅舅也在，本来是要商量两个孩子将来怎么办，可女儿非要分手，也不用再商量了，我就把她带回了家。
今年2月10日，我记得很清楚，早上我把女儿送到车站，我想把她送到单位，她说，哪有这么大的人上班还有家长送的。说完拿着我给她准备的饭就走了。她是八点走的，十点单位来电话，说小英没来上班。我一听就蒙了，我给我哥打电话，还有小英的一个同学，我们三个人在她租房子的附近和东站西站找了一天一宿，等我回家后，已经是夜里两点了。
转天，小英打来电话，她说，你别找我了，我在上海。知道她在哪儿我也就放心了。以后她每隔一两个月打回电话，很关心地问我身体怎么样，还让我好好的。我说，你这样我能好好的吗?后来，我才知道，他们俩去上海，是小蔡的舅舅出的主意，连他们家长也一块骗我。
我的女儿——女儿和小蔡闹过几次分手，每次都很坚决，可到最后她还是跟他在一起。我说一火车的话，也抵不过小蔡一句话
还差几天就到“十一”了，女儿和小蔡突然回来了。小蔡说，我知道这样走不对，但是我也没有办法，因为你反对。我们已经登记了，我们是合法夫妻。我说，你们具备在一起的条件吗?你们一点经济基础都没有怎么在一起啊。
他们这次回来，女儿想让小蔡到我家来住，我不同意。我就一间屋，16平方米，一张双人床，还有一个沙发，可以打开睡。小英说，叫他来住怎么了?我说那不行。但小英还是叫他来了，大半夜的，我能轰他吗?转天我就跟小英说，不能让他再来了。
过了“十一”，小英说她要去塘沽那边的一个酒店，说那儿挣得多，一个月有一千六，还说她想往高一层走，怎么着也得当个白领吧。如果有机会，小蔡也会过去。我又相信了她。其实，她去塘沽是因为我不让小蔡来家住，为了和他一起生活，她又编谎话骗我。她和小蔡一起去了塘沽，但是她不在她说的那个大酒店，而是在一个小酒店工作。这我是怎么知道的呢?是有一天小蔡来找我要登记证，说是他在网上看到一个消息，八百块钱游天津，五千块钱游香港，他们想去香港玩，但必须得有登记证。我说你们哪来的钱，他说，就是借钱也要去。他拿走登记证后，我不放心啊，就去塘沽那个大酒店找小英，人家说根本没这个人。等我费劲联系上小英后，她让我先回家，有什么事回家再说。等我回到家后，她晚上十二点打来电话，让我帮她打听怎么起诉。
转天小英一个人回来了，我问她怎么回事，她说，她问小蔡打算以后怎么办，什么时候买房?小蔡说，我只想在天津呆十年，你有父母，我也有父母，我还得回家陪我妈呢。我没有钱，我买不起房。小英听了这话很生气，说，你想带我去趟香港咱俩就算办了事，那不行。小蔡说了句很噎人的话，谁让你愿意跟我。小英气得说，是我愿意，我不愿意我能这样吗?听了他们的事，我说，既然你决定跟他断，那咱以前的事情谁也不再提了，以后找个工作，好好生活。
那些天，我留心观察我女儿，她把手机调成振动，不停地发短信。有一次说是去外面找工作，我打电话问她在哪儿，她就是不说。我马上感觉她是和小蔡在一起。虽然她嘴上说要离婚，可是她的口气总是很犹豫。而且，这几天她的口气就变了，她说，你不就是因为他买不起房吗?她还是强调是我不愿意他们俩的事情。我说，你要是认为他行你就跟他走，这是你自己的幸福。
我不同意他们的事，不单是因为小蔡的家庭条件差，他的人品也有问题。前几天他给我父亲打电话，说小英都跟我这样了，你们还管。这话我爸没敢跟我说，怕我伤心，我是从我姐嘴里知道的。他还在电话里威胁过我，说你不让小英接电话，我明天就去你们家闹去，闹得天翻地覆。
昨天夜里快十二点了，小蔡打来电话，说小英没跟你说吗，这几天我们见面了，我们俩完不了，不就是房子问题吗?我遇到一个同乡的房地产商人，让我帮他卖别墅，有提成，还给我腾出一间屋子住，条件很好。在电话里说得天花乱坠。末了还说，我一定会买房，生活会很好，你们谁也不能拆散我们。
说心里话，我没想着求什么回报，我就是希望女儿能生活幸福。她还是相信小蔡能在天津立足，买房。我只想告诉她，小蔡这不是爱她，他只想达到他的目的，他就想用“你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你”这一套来骗小英。她现在还年轻，房子不房子的无所谓，可以后怎么办呢?难道真跟着小蔡回河北老家，她受得了那苦吗?虽然她几次三番地骗我，可她就是有天大的错，我也不能不管她，她毕竟是我的闺女啊。所有的人都劝我放弃，我也真想彻底放手，可是真放手了，我能过得安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