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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一直以为我与情人应该是无缘的，走上社会以来见惯了生意场上逢场作戏的女强人，看腻了风月场所里现实世故的狐狸精，见了太多因为情人而闹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闹剧，回头看着自己的妻，即使不那么光彩照人，却也来得安稳、平静，起初我是想平淡走过一生的人，留下什么，对往生都是一种折磨。
只是上天往往都会给人们所意想不到的答案，神也喜欢以挑衅人们的欲望来显示自己的强大。婚后5年，孩子一直姗姗来迟，这对我们夫妻的世界多少带来了些麻烦，逐渐地，争吵和冷淡取代了初婚时期的温暖，我越来越不喜欢空洞的家，住房越来越宽敞，回音也越来越大。双人床越来越宽，两人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见到妻妹的那天，正是她从国外回上海疗养的时候，那天是立春，我正与岳父闲聊，周末的上午清冷寂寥，门被推开，妻妹拖着一个不大的咖啡色行李箱走进来，陪着她的还有脸上清甜的微笑和身后的冷爽的风，早
已在等待中焦躁不安的妻子连忙迎上去接过东西，全家人都站起来，岳父向我介绍，这是倪小怡，在加拿大留学的，你们结婚的时候没抽出空回来，所以才见着。
寒暄之后才发现，那是一个与妻完全不同的女子，清丽脱俗，长发及肩，年龄也要小上几岁，只是生得水嫩，肌肤如雪，笑魇如花。
“呵呵，”我客气地笑了笑，随口问了句，“你好你好，小姨，叫什么名字?”
全家人都笑了。
才知道岳父老泰山有远见，给她取了个占尽便宜的名字：倪小怡。
晚上睡觉前，悄悄问妻，小姨子是不是不爱说话，怎么从回来就只见她微笑，不见说一字半句的呢?
妻子就戳着我的脑袋骂我，这么快就忘了?小怡就是因为在国外误喝了装在饮料罐里的盐酸，烧坏了嗓子才回来疗养的?
哦……
我沉默，关了灯却无法入睡，那样一个可人，干净得像明媚的紫娟花一样，却失去了自己的声音，在那之前，该会有怎样的灵声从那红唇润齿之间流淌出来呢，如今，连一声“姐
夫”都听不到了。
妻仿佛听到我心里的声音，背对着我补了一句，你可离那妖精远点……
二
团聚是短暂的，我在三天后匆匆回到杭州的公司总部，开始了繁忙的工作，只是偶尔在周末的时候才回家，与妻妹的相见也只是寒暄点头，并没有多余的话语。
那短暂的团聚背后是与妻子更多的争吵和冷语相加，我找不到问题出在哪，只能越来越沉默，婚姻的变质不是一个人能解决的问题，当爱情霉出了浅浅的绒毛，也只剩下冷藏可以处理了。
一个月后，上海分公司的帐目出现了一个极大的漏洞，辞职的前会计根本没有交代清楚工作就离开了，新到的小女生一头雾水又不敢轻易开口询问，结果累积到最后问题像雪球一样迎面砸来，妻子再也扛不住，便换了我去，她回到杭州来主持这边的事物。
我到了公司之后先是开了个紧急会议，将那青涩的小女生一顿骂得眼泪汪汪，这是残酷的现实，怜悯不适合她的生长。
当我正卷起衬衫的袖子发怒的时候，妻妹却端了杯咖啡走进来，
微笑着放在我手边，我楞住，听秘书小声说，这是副董安排进来的助理，帮您处理财务问题的。
于是才想起来，妻妹在国外学的就是企业管理。
问题紧促，加班也就成了家常便饭，我端着盒饭一点点明晰那些繁杂的数字，每次被纠葛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妻妹都会适时地端杯咖啡过来，温柔地把我推到一边，然后接过我手中的鼠标，有条不紊地把剩下那些乱糟糟的问题处理得井井有条。
相处的工作之间，时间也成了虚无的代号，抬头去看的时候常常是深夜，晚上没有太多的拘束，妻妹常穿着棉的厚底拖鞋在水晶地板在跑来跑去，修长的小腿明快如草原上的鹿儿，洁白如雪令我心猿意马。
我想我是喜欢上了小怡了。
三
工作做完的那天，我站起身振臂一挥，这段时间加班的同志都有，一起去hi一把!
员工门于是笑着闹着围过来，要求吃这吃那，我敞着胸跟他们笑谈，接过秘书点的烟大口抽起来，有人开始讲不知哪听来的笑话，惟有那个被我批过的小会计还在唯唯诺诺地坐在一边，我走过
去把那一摞帐务堆在她面前，微笑着说这段时间辛苦了，以后要加把劲努力哦。
那女孩就抽抽搭搭哭了起来，几个老员工就笑着逗她，老总是这样的，慢慢你就习惯他的残暴了。大家就又一阵笑，笑得那女孩也不好意思起来。妻妹在一边看着，只是笑，笑里有隐隐的欣赏。
那天很开心，不知是不是因为有妻妹在身边的原因，喝了许多的酒，熏熏的醉意上来的时候，一帮人把我扶上了车，妻妹关切地看着我，跟他们打手势，送我回家，车开动的时候，我看到几个员工露出邪邪的笑。
该发生的大概总会发生吧，刻意要躲避是躲不掉的，我迷糊中一把抱住了妻妹，她惊得“噶”一声把车停在路边，开了紧急双闪。
妻妹是不能说话的，她连一句拒绝都不能，或者，她也根本没有想要拒绝，我沉沉地俯身过去，迷乱地像个孩子一样扒开妻妹胸口的衣服，将那饱满的胸含进口中，长久，长久地吸吮着……
妻妹弯着身子，鼻息里轻轻地哼着温柔的呼吸，将我的脑袋搂在胸前，
哺乳着我这个很久缺爱的孩子。
我不知道这样，算不算背叛。
四
我与妻妹的约会并不算频繁，却每次都干柴烈火，妻妹是个有些冷淡的女子，只是对我，也勉强有多少的热情，我们从没有迈过最后的门槛，只如同那些初识青春的高中生一样，简单抱一抱，便觉得满足异常了。
只有一次，她羞涩地主动去解了牛仔裤的扣子，被我阻止了，我还是那个害怕波澜的人，仅仅这一些，就已让我惭愧不安了。
然而事情还是被揭露出来了，我和妻妹在常常幽会的那个宾馆里被妻子抓了个当场，虽然谁也没有脱衣服，这免掉了许多的尴尬，可是搂在一起的双手却说明了本没有的问题，妻妹无力争辩什么，我能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剩下的只是妻子的嘶吼，和最后扔下的一句：离婚!
妻走了，宾馆安静的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妻妹四目相对，如果选择地狱的错误可以修改，你是否愿意回到天堂?可我又怎么知道，这门里门外，哪里是天堂，哪里又是地狱呢?
妻妹像往常一样笑了笑，仿佛刚刚那一切发生
在别人身上似的，又似乎有一种了结某种过程一样的畅快，她靠过身来，将头抵在我后背上，我转过身，回想起与妻初恋时候校园小路上的脚步，忽然辛酸浮动，泪也不知不觉蔓延出来。
愧疚是种强大的力量，足以左右人一生的决定，当一切问题被揭开的时候，小怡还是妻子的妹妹，而我成了一个外来的坏蛋。我只能决定放弃现在的一切远去。我把公司的所有和存折都交给了妻，独自开着车回了杭州老家，在农村租了间木屋住了下来，许多年的拼搏挣扎之后，我需要休息。
五
三个月后，我换了份新的工作，在一个外企公司做了行政助理，工作让我平静了些，只是每次想起妻的泪都有许多的不忍，想起妻妹送我离开时候的不舍都有些无奈。
当那些不忍和无奈折磨得我实在无法安睡的时候，我想偷偷回去看一眼，看一眼那结发的妻和我缠绵悱恻的情人。其间已经没有主次之分，我暗觉自己是个多情的流氓，竟然对谁都那么放不下。
可是我所看到的一切却令我惊呆了，妻子早在一个月前就已
经割腕自尽了……
我终于从那阴暗的背后走出来，走进当初妻妹走进的那个门，跪在岳父面前痛哭失声，老人颤抖着把我的手拉起来，又交回到妻妹的手上，妻妹依旧不能开口，喉部却包扎着白纱布，原来她已做了声带移植，用的，正是自己姐姐的声带。
“其实，她在半年前就已经检查出来患了乳腺癌，只是你太忙，没有告诉你罢了。”岳父老泪纵横地告诉我。
“那病，不可以治的吗?现在的医学技术，应该……”我的话说了一半，被他摇了摇手打断了。
“她与你结婚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能生孩子，身体里也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可是她又是那么的不想放弃，也曾经无数次跟我哭过，最后选择了自私地瞒着你，可是上天是不会放过骗子的，她一直觉得就是因为这样的骗你，才会得上这种病的，那种愧疚一直在折磨着她。
5年了，她一直怀着巨大的痛苦隐瞒着不能生孩子的事实，她觉得自己不能成为一个母亲，只是半个女人罢了，
而这个病的到来，也的确并不是不可治疗的，医生给出了一个根除的办法，只要割去一侧的乳房便行，可是，她说那岂不是连做半个女人的资格也给剥夺了吗?所以……她拒绝治疗，宁可放弃。”
“是我不对，是我没有发现，我……我怎么这么糊涂呢!临了，我还给了她那么大的伤害!”我顿足锤胸地懊悔，责怪自己为什么如此的后知后觉。
“也不能怪你呀，孩子，那都是她一手计划出来的。她知道自己要走了，可是放心不下你啊，你是一个好人，比那些富而不仁的人要好很多，她担心身后你会遇到坏女人，所以才把自己的亲妹妹介绍给你，表面上与你争吵，暗地里，帮你们牵线。你觉得公司的那些帐务问题，真的是会计没有搞清楚吗?是她自己搞乱的。而也是她，安排了小怡去公司帮你，给你们制造一些相处和了解的机会……”
“啊!”难怪……难怪妻从来不查我的行踪，却能准确地知道我和妻妹约会的宾馆。
“小怡也已经跟她说了，其实你们并没有发展到那一步，这算是，她对你最后的一次考验吧，如果你是个霸占妻妹的禽兽，那么你也就失去了所有，现在，她把公司的所有都留给你了，还有，她的妹妹。”岳父说完这些，便泪如雨下，再不能做任何的解释了。
我接过那原封没动的存折，接过了妻那片痴痴的心，感觉手沉重得像灌了铅，眼前模糊的，只剩妻那张微笑的遗照。
她的计划很完美，留给了我一个洁白的情人，留给自己妹妹一个好男人，还有，她的声带，与妻妹相守的一生，我都可以永远听到她对我说的话，那些温暖的语言，她走了，留下了自己的唠叨和叮咛……
与妻妹的婚礼上，主持人微笑着大声问我：“你愿意取倪小怡为妻吗?”
所有知情的人都又邪邪地笑了起来，那笑声不无讽刺。
我说我愿意，主持人又转身问小怡，你愿意嫁给他为妻吗?
我在那一刻闭上了眼睛，仿佛多年前那场风华飞扬的婚礼上一样，再次听到妻的声音：“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