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悦是个销售女,经历独特,可她说,她曾经宅到几近自闭。“假如我的内心和我的表面一样波澜不惊,也许我就不会有现在的烦恼了。”冷悦如是说。
嫁给并不爱的男人
我出生在一个小康之家,父母恩爱,衣食无忧。可我内向,好静,以至于有将近10年的时间,好多邻居都不知道我爸妈有我这样一个女儿。那时的我除了早出晚归地上学放学,其他时间全部宅在家里——我喜欢一边绣花,一边听收音机里的广播。
有了绣花的爱好和收音机的陪伴,我的日子过得悠哉游哉,我非常喜爱这种与世无争的平静生活。父母考虑到女孩在外面容易上当受骗,所以并不干涉,直到1998 年我24岁时,他们才发觉这样下去是不对的,因为我不和异性接触,就没法恋爱结婚。而结婚对于我们这样一个传统的家庭而言,是一件多么重大的事情啊。
于是,我爸妈开始张罗着给我介绍对象。很快,他们相中了鲍全。我和他只见了一次面,我妈就拍板敲定了他。因为鲍全为人老实本分,更重要的是,他是个孤儿。因为我妈也是孤儿。
我并不愿意和鲍全继续交往下去,他的不善言词和沉闷与我相比,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希望我的另一半能像收音机一样,给我带来永远说不完的话题,鲍全显然不合要求。交往的时间越长,我越觉得难受,我们根本无法交流,更无法探知对方的心意。这种感觉令人窒息,我必须终止和他的恋爱关系。
然而,当我提出分手时,表示拒绝的不是鲍全,而是我妈。她说鲍全老实可靠,嫁给他,作为父母是非常放心的。有了我妈的支持,鲍全依旧像往常一样,隔三岔五到我家来,俨然一副准女婿的架势。
这种状态持续了将近两年,其间我也多次反抗过,可都遭到了父母的打压,他们甚至以死相逼。我是一个把亲情看得很重的人,在这样的高压下,我最终还是压抑住了那颗向往更高目标的不安分的心,在27岁那年和鲍全结了婚。
艰难重重的日子
结婚那天,我心如死灰,像个木偶般被众人指挥着完成了婚礼。等一切归于平静时,我看着鲍全,觉得他完全是个陌生人,我怎么能和一个丝毫没有走入我心里的人成为夫妻呢?这太可怕了!我抱起被子就躲到了另外一个房间,直到第三天,鲍全借酒壮胆,强行占有了我。这给我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由于我们结婚欠下了不少债,要面子的鲍全坚决不要我爸妈的帮助,他在婚后没几天便独自去外地打工了,而我则在空荡荡的家里拼命绣花,以期多卖点钱,替他分担压力。
也许是过去的生活过于单纯,以至于我的身体出现了一些变化我都不知道,直到半年后我回娘家,才被妈妈发现我已经怀孕。这突然的变化让我措手不及,吓得大哭。可是,孩子出生后我却变得坚强起来。
孩子刚出生没多久,医生就告诉我,因为缺氧,孩子大脑受损,“他长大后智力能达到常人的一半就是个奇迹了。”医生毫无情感的话语像刀一样,字字刺痛我的心。
我没有钱让孩子在医院做长期的康复治疗,于是我求医生把治疗方案告诉我,我要自己创造奇迹。那是2002年,一个痛到我刻骨铭心的年份。
不幸总是接踵而至,鲍全在孩子出生没多久就因工受伤,丧失了做男人的尊严,这使得他越发不愿回家,我只能一个人带孩子。要想孩子大脑功能得到恢复,就必须带着他融入人群,这对我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挑战。可我什么都不顾,每天哪里人多我就带着孩子去哪里,主动让他和别人玩,我自己也不停地和他说话。那一年多我说的话,可能比我前20多年说的话还要多。
工夫不负有心人,我的努力得到了回报。孩子1岁半去做智力测试,当医生告诉我他智力正常时,我喜极而泣,灰暗的人生仿佛瞬间阳光灿烂。如今,我的孩子不仅一直保持着班级前三名的好成绩,而且非常懂事,常常在我累得快要散架似地回到家时,他已经把香喷喷的蛋炒饭端到了我面前。因此,尽管我的人生有很多很多不如意,但我并不怨恨,有了这个孩子,算是命运给我的补偿吧。
最艰难的日子我一个人挺过来了,一年才回一次家的鲍全对我而言,几乎成了一个远亲。或许他的逃避于我而言反倒是件好事,它使我看到了自己的潜力,让我变得独立、坚强、勇敢起来。
2005年,孩子上幼儿园后,家里的开销更大了,仅靠鲍全每月寄回的钱和我绣花赚的钱,已经难以应付。于是,我开始留心找份工作。有一次,一位家长说她知道有家公司正缺销售人员。帮助孩子康复的经历让我有了和人打交道的经验和兴趣,我决定去试一试。
第一次尝到爱的滋味
被录取后,我像一块海绵一样,贪婪地吮吸各方面的知识、技能,也因此发现了世界其实如此多彩和可爱。尽管每天既要培训,又要外出拜访客户,可我一点不觉得疲劳、乏味,只觉得自己的人生此时才算真正开始。
经过几年的不懈努力,我的业绩越来越好,摆脱贫困的目标已经实现,这让我对自己、对人生有了更多的自信和期许。
随着我接触的人越来越多,我的朋友也越来越多,其中不乏成功人士。他们无形中给了我很大的影响,不仅使我的品位得到了提升,也使我的眼界开阔了不少,连心中的目标也不再停留在小康。是的,我也开始渴望成功。
就在我开始蜕变时,梁桐出现了。我们相识于一个朋友的聚会,看到他的第一眼,我竟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与我和鲍全之间的感觉完全相反。
经过交谈我得知,梁桐是一家建筑公司的项目经理,年长我十来岁,他从无到有,到现在的成功,其中有许多曲折和坎坷,这一切造就了他的精明、睿智和果断,使我对他很是敬佩。而他也很欣赏我的执著、坚强,并在之后的工作中给了我很多帮助。
随着交往的深入,我对他的感情渐渐发生了变化。只要哪一天我接到了他的电话,那一天,笑容就不会离开我的脸;假如哪一天他和我见了面,那一周我的心情都会无比欢快。当我高兴时,我首先想到和他分享;当我遇到困难时,我也愿意向他倾诉。
我的人生到了30多岁才第一次尝到了爱的滋味,可是我依然无法真正拥有这段爱情。因为梁桐和我一样,有家庭,有孩子,尽管他的婚姻也和我一样不幸福。我骨子里的传统、保守,让我不敢跨出那一步。
今年三八当天,梁桐给我打电话,约我一起吃饭。我很爽快地答应了,这么多年来,从没有人陪我过这个节日。吃饭时,聊得非常开心的我们喝了点酒,半醉半醒之时我们突破了最后的防线。也正是这一次,我才知道,其实我是一个正常的女人,过去的十多年都是在压抑中度过。
事后,我很后悔,良心的自责让我夜不能寐,我甚至觉得自己是个荡妇。在沉重的思想压力下,我给梁桐发了一条短信:“不管以后我身处何方飘向何处,我永远都会记得你对我的好,永远不会忘记你为我所做的一切,谢谢你在这段日子的一路陪伴,这将成为我今生最美好的回忆!与你结缘,是我今生最真的幸福,如果有来生,让我们再续今生未了的情缘!”
可是,我真的舍不得就此了断,因为有了他的存在,我的生命多了一道美丽的彩虹,我的眼里有了满目的苍翠。他一生都会盘踞在我的内心深处,我很感激上苍让我认识了他,一个让我在这世界上不再孤单,不再寂寞的人,哪怕让我为他承受痛苦,也甜过麻木和苍白。
而我的老公鲍全,这几年越来越消沉,我们之间的差距不断拉大,除了有个夫妻的名分和孩子,我们什么都没有。前段时间他还因为我买了车而抱怨,说我开车,他骑自行车,让他没面子。其实他不挣钱我并不怪他,我能养活全家,可他的不理解、不支持让我很郁闷。我越来越觉得和他维持这段婚姻就是在浪费生命,可是,我却没有勇气去追求新的生活。
(口述实录 文中人物为化名)
离婚的理由
冷悦的情感经历很清晰。当年的婚姻完全出于无奈,却不得不接受。如今,她在经过了一系列磨难后,华丽蜕变,于是开始反思、比较和渴望。我们没有理由去苛责一个女人对美好、对正常生活的向往,也许正是这十多年近乎单身妈妈的生活经历让她成长、成熟,也让她有了追求幸福的动力和能力。
当婚姻名存实亡时,勉强的维持其实是对自己和家人的不负责,结束它虽然不易,但却必然。只是,结束婚姻的理由绝不应该是有其他人的加入,即使他(她)已经出现,也需要扪心自问:假如没有他(她),我会否仍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