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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米九二爱上一米四八

　　23岁的成心洁，身高只有一米四八，她有较好的语言天赋，普通话、粤语和英文都讲得十分流利。2000年，成心洁从广东珠海来到新西兰怀卡多大学管理学院读书。她是独生女，在家受到父母宠爱，来到新西兰后，觉得有点不习惯，每天给家里打电话，有时一打就是一个多小时。她只有通过“烧电话”来驱赶在异国他乡的孤独和寂寞。

　　一天，成心洁在大学集体宿舍里与克雷斯不期相遇。克雷斯28岁，一米九二的身高，站在成心洁身旁，让人有一种“铁塔”的感觉。

　　那天，她戴着随身听，摇头晃脑地从学生宿舍走廊上经过，自得其乐，一不小心，一下子撞到了克雷斯的怀里。

　　成心洁一惊，连忙道歉：“Sorry。”

　　克雷斯看着小家碧玉式的成心洁，竟用普通话回答道：“没关系。”

　　成心洁瞪大眼睛，改用中文发问：“你能说中文?”

　　克雷斯谦逊地点点头：“说得不好。”

　　成心洁有些感慨，心想，洋人也能说中文，真有意思。不过，转念一想，洋人凭什么就不能说中文，难道只可以让中国人说英文吗?成心洁见克雷斯在打量自己，为掩饰自己的害羞，就说道：“去过中国吗?”

　　克雷斯大声而得意地说：“当然啦。很多次。好玩，好玩得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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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克雷斯认真地告诉成心洁，他一共去过中国5次，开过餐馆，帮过工，在上海、广东和新疆等地都呆过。在广州烈士陵园，他发现一群老头老太太在打太极拳。他就跟在后面学，打得很滑稽。

　　克雷斯的经历让成心洁感到有趣，彼此都有好感。从此以后，同学们在学生宿舍里，经常可以看见他们两个在一起。

　　别看成心洁个子矮小，可她办事很有主见，也很能吃苦耐劳，令克雷斯怜爱不已，尤其让他动心的是，成心洁与他有着几乎相同的价值观和人生追求：两人都喜欢大自然，爱玩，不重物质重精神，有着强烈的个性化倾向。

　　为了更好地与成心洁沟通，克雷斯参加了大学东亚系的中文课程学习。

　　一次，在上课的时候，年轻的女老师在认真地讲课。克雷斯伏在课桌上写着什么。他一会儿看女老师一眼，一会儿咬咬笔，然后埋头又写。可是没写几个字，他又抬起头来，有些求助似的看了女老师一眼。

　　下课的铃声终于敲响了，同学们纷纷离开教室。克雷斯却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女老师有些奇怪，走上来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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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雷斯不无羞涩地将写好的纸递给女老师。上面是一些歪歪扭扭的中文：“亲爱的心洁，我好喜欢你。不知道你可不可以让我爱上你……”

　　老师恍然大悟。克雷斯脸红了：“我写得不好。请你帮帮我。”

　　女老师一脸笑容。她拿起笔替克雷斯改了几个字，又问了他一些情况，然后，又加了几句中国男孩追求女孩所常用的一些话语。克雷斯看完后，一脸兴奋，并将信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

　　成心洁很快就读到了克雷斯从门缝里塞进来的“特别情书”。她一读再读，圆圆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

　　“我们是一对双命鸟”

　　坠入爱河的异国之恋让成心洁感到充实和幸福。每一次出门，克雷斯处处维护着成心洁，因为她的个子矮小，生怕她受到伤害。

　　有一次，在去学校的路上，成心洁与几个同学走在一起。克雷斯跟在后面。他们似乎在争论什么。成心洁的一个女同学无意中说了一句“这件事要是心洁也能做的话……”话没说完，克雷斯就十分不客气地打断了那位女同学，很是生气地说：“凭什么说心洁就不能做?”他认为女同学轻视成心洁。成心洁自己并没在意，但经克雷斯一说，她的心热辣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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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两人的外表存在强烈的反差，一个高大威猛，一个小巧玲珑，因此走在一起，总让人感觉一种“不协调”，但成心洁和克雷斯自己却从没有这种感觉。有一回，克雷斯带着成心洁跨过一个栏栅，因为有一点儿高，克雷斯轻易地跨过去后，又立即用一只手将成心洁轻轻地提了过来。他还常将成心洁像小孩子一样托着，让她坐到他的双膝上，成心洁有一种“捧在掌心中的宝贝”的感觉。

　　经过半年多的磨合，成心洁被克雷斯那粗糙中细腻的爱深深地感动，因此，当克雷斯向她求婚时，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于是，他们选择了一个黄道吉日，在当地教堂里举行了一个简单的婚礼。

　　洞房花烛夜，克雷斯满怀深情地告诉她：“我们是一对双命鸟。”

　　成心洁说：“什么是双命鸟?”

　　克雷斯说：“世界上有一种鸟，从它一出生的那一天起，它就知道，它这一辈子要寻找什么样的伴侣。为此，它不断地寻找，天涯海角，都留下了它的足迹。如果找不到它的所爱，它会终生不娶，而后郁郁而死。”

　　成心洁柔声道：“你想让我说，你就是那只鸟，不停地追寻着，终于碰上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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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雷斯没有回答成心洁的话，却继续抒发着自己的情感：“最奇特的是，这种鸟雄的鼻子特别长，雌的鼻子特别短;雄的个子特别高大，雌的个子特别娇小;雄的一边翅膀长，一边翅膀短，雌的也是一边翅膀长，一边翅膀短。因此它们飞起来特别费劲，但是当它们碰在一起，雄的抱着雌的，就像是一棵被劈开的树重新结合起来，成为一个完美的整体。直到这时，它们才听见最美丽的声音，看到最美丽的风景……”

　　成心洁深深地陶醉了，一种想飞起来的欲望使她扑进了克雷斯的怀里。

　　真结婚遭遇“假”待遇

　　结婚后，成心洁与克雷斯租了一栋小小的木房子，住到了一起。

　　成心洁的学费和生活费是靠家里负担的，而克雷斯则是靠领大学的学生津贴过活。尽管物质上的生活并不丰富，但他俩感觉精神上很快乐。

　　一天晚上，成心洁躺在床上看书，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克雷斯看了成心洁一眼，知道她又在担心她的绿卡的事了。克雷斯走过去，拍了拍成心洁的脸，轻轻地说：“放心吧，没事的。我们是真正的夫妻，移民局不会刁难我们的。”

　　成心洁不以为然地说：“你不是说只用两个星期就可以了吗?可现在快两个月了。他们又是打电话，又是来信，对我们问这问那。好像我们是假夫妻似的。”

　　克雷斯连忙闭了嘴，脸色有些难看。

　　成心洁反过来安慰他：“我不是责备你。我是觉得这里的人有歧视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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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成心洁心里也清楚，她与克雷斯是速度太快了一点，加之当地总有一些假婚姻，华人报纸甚至还专门刊载一些“商婚”广告，这使新西兰政府在对待跨国婚姻问题上显得十分谨慎，不愿轻易发放家庭团聚绿卡。

　　成心洁说完就先睡觉去了。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克雷斯在书桌上急速地写着什么，他的旁边已堆满了厚厚的一叠信纸。

　　成心洁柔声问道：“你怎么还不睡?在写什么?”

　　克雷斯朝成心洁呶了呶嘴，示意她自己看。成心洁从桌面上拿起克雷斯写的信纸，轻轻念道：“移民官先生，我对你‘傲慢’的态度表示强烈的不满。你认为我们相识半年就结婚时间太短，你难道不知道英国首相布莱尔跟她的妻子雪莉从认识到结婚只用了一个多星期吗?”

　　成心洁数了数信纸：“你都写了十来张纸了，可能有五六千字了吧?”

　　克雷斯冷哼一声：“我不管写多少，我要他们向你道歉，向我道歉!”

　　成心洁大吃一惊：“你不怕他们报复你，延迟批准我的绿卡?”

　　克雷斯猛地吼道：“如果他们如此无知，我就将他们告上法庭!”

　　成心洁从没见克雷斯发这么大的火，知道他真的被移民局官员的态度激怒了。想着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真是既感动，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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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一早，成心洁坐上车子，克雷斯开车直奔邮局。

　　苹果树下的爱情“果实”

　　大约一个星期后的一天晚上，成心洁拿着移民局来的信，高兴得手舞足蹈。克雷斯站在一旁，十分孩子气地叫道：“我说他们要道歉的嘛。对吧?”

　　成心洁轻轻擂了克雷斯一拳，说：“你真行啊。”

　　成心洁笑弯了腰。

　　暑假终于来了。成心洁和克雷斯早就盼望着这个假期早一点到来。一方面，他们要去澳洲度假，算是对蜜月的追补，另外澳洲打工的机会多，可以挣点生活费。这个计划早在他们结婚之前就做好了。

　　然而，澳洲之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美丽浪漫，由于他们此番去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打工。去之前，他们就已经从网上联系好了，要去一家大型苹果园干活。

　　澳洲的太阳比新西兰的阳光更毒，由于空气中灰尘少，大气中的臭氧层稀薄，阳光直射下来，照得人直脱皮。当地人患皮肤癌的较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成心洁和克雷斯在苹果园的工种不同，克雷斯干的是摘苹果的活，成心洁干的是选苹果的活，即将摘下来的苹果分等级选放好，然后打包直接进入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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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上午。太阳猛烈地烤着大地。成心洁头戴草帽，身穿T恤，下着宽大短裤，在快速而机巧地选苹果———她们是按件计酬，多劳多得。几个女人也在选苹果。空旷的地上，苹果堆成了小山。

　　此时，克雷斯吹着口哨，肩上背着竹筐，他不断地往筐里扔苹果。有时他还扛着小木梯爬到高高的苹果树上去。有个男人望着克雷斯发愣。克雷斯两只手同时摘苹果，速度之快，动作之轻巧，简直让人觉得他在进行某种炫耀式的表演。

　　“他真有劲，他干得太快了!”另一个摘苹果的男人经过克雷斯身旁时，对看着克雷斯发愣的伙伴说。

　　有个妇人突然跑过来，冲树上的克雷斯大声喊：“喂，快下来，你的妻子病了。”

　　克雷斯闻讯立即从树上跳下来，将那个来叫他的女人吓了一跳。克雷斯顾不得那么多，拉着那个女人匆匆赶到选苹果的地方。

　　望着满头大汗的克雷斯，成心洁有些心疼地说：“没事。天气太热了一点。”

　　一个黑女人很不以为然，她十分严肃地对克雷斯说：“你太太吐得很厉害，她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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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雷斯兴奋地看着妻子，轻声道：“心洁，你听见吗?你怀孕了!”

　　成心洁羞红着脸，点了点头。克雷斯替成心洁擦去脸上的汗，并断然道：“明天，你不用再来了。”

　　“可我能行啊。”成心洁不同意，说，“眼下挣钱对我们很重要……”

　　“没有什么比我们的‘小皇帝’更重要的了。”克雷斯打断成心洁的话，以毋庸置疑的口吻说。成心洁心里十分感动。

　　从第二天开始，成心洁就没去干活了，只是呆在小旅馆里，替克雷斯做饭。

　　每天晚上七点左右，克雷斯疲惫不堪地回来。

　　一天晚上，到了11点左右的时候，克雷斯忽然从床上爬起来，因为他听到了成心洁的呕吐声。克雷斯端着一杯水，朝厕所喊：“心洁，你吐了后，感觉好了一点吗?”

　　成心洁出来，接过水，喝了一口，说：“对不起，我现在成了累赘。”

　　克雷斯搂住成心洁，格外认真地说：“怎么能这样说呢?你怀上了我们的宝宝啊。”

　　克雷斯要伏到成心洁的腹部去看。成心洁被克雷斯的孩子气弄笑了：“还早呢。”

　　克雷斯说：“你知道吗，这两个星期，我每天挣的钱有别人的三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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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心洁叹了一口气说：“养家糊口不容易。”

　　克雷斯脱口就是：“你怀孩子我有劲。”

　　成心洁抓住克雷斯的手，异常温柔地说：“天气太热了。我又帮不上忙，你看，咱们是不是早点回新西兰?”

　　“我听你的。”克雷斯说完，又不无遗憾地补充道：“只是，我们原本要去黄金海岸度蜜月的事只好推到以后去了。”

　　“等孩子生出来了，我们三个人一起去吧。”成心洁的浪漫情绪又来了。

　　新生命带来新矛盾

　　一天上午，在怀卡多医院，“哇”的一声啼哭，一个混血儿出生了。

　　几个小时后，成心洁躺在产房的病床上。女护士抱着婴儿给成心洁看。一旁的克雷斯迫不及待地抱过来，说：“我的小丹尼。你让妈妈受苦了。”

　　成心洁幸福地笑了。

　　然而，中西方的文化差异常常给这对甜蜜的夫妻带来困惑和不解，甚至闹出矛盾。比方，成心洁出院后，她的头上缠着一条白色的绷带。克雷斯很不理解地问：“瞧你的样子像日本武士道似的，多难看啊。”

　　成心洁解释说：“我妈妈来信，一再叮嘱，坐月子要缠头，不要轻易出门，不要沾冷水，不要吹风。”

　　克雷斯将头摇得像面鼓，说：“那不成了坐牢吗?迷信!”说完就要给成心洁“自由”，他还振振有词地说，“你们中国女人又是缠足，又是缠头，从头到脚都不自由，多难受啊。西方女人坐月子跟平时差不多，身体不也棒棒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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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国媳妇外国郎

　　三天后，他们一家来到了奥克兰机场。克雷斯见成的父母并没有带走儿子，心里很高兴。成母拉着成心洁的手说：“克雷斯虽然有些粗鲁，但我和你爸仔细观察了这么久，觉得他是真心爱你的。这样我们就放心了。”

　　就在成母与成心洁交谈的时候，成父和克雷斯也在进行着“亲切而友好”的交谈。

　　成父交待女婿：“心洁身子弱小，大一点的事，重一点的活，就靠你了。”

　　克雷斯一脸庄重：“这个当然。”

　　随后，成父有意识地问：“你读完书有什么打算?”

　　克雷斯想都没想就答道：“心洁说读完书，我们就去中国。你们只有心洁一个女儿。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而且我很热爱中国。”

　　成父紧紧地握着女婿的手，竭力将一颗老泪留在了眼眶里……

　　而今，成心洁带着克雷斯回到了中国。目前，成心洁跟父母住在珠海，照看着小丹尼。父母真的教牙牙学语的小丹尼学唐诗宋词了。这对老夫妇一定要赶在克雷斯带小丹尼回新西兰之前教小丹尼学会汉语。而克雷斯在广东注册了一家公司，既帮助洋人到中国投资或打工，又帮助中国人出国学习或工作。他每天都很忙，他的普通话也说得更加流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