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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周五下午,在办公室里已经有点困倦的我觉得生活真是百无聊赖。来北京工作已经有半年了,独自一人上下班,在办公室里我是孤独的;没有男朋友,下班时候我是寂寞的。在这个喧嚣的城市,我像风一样飘着,还没有朋友圈子,当初闯荡北京的豪情和勇气在朝九晚五的规整中慢慢沉寂。从一个清静的小城走出来,我还没有习惯这个城市的纷乱。
在午后的慵懒里,突然响起的短信铃声让我有些意外:同学们都刚毕业,胸中万丈的豪情正等待着指点江山,彼此间已经基本不靠短信来维系感情了。是个陌生的号码:“杜老师,我是尚贝贝的家长,因下午有个紧急会议,不能参加家长会了,请原谅。”看着这几句话,我愣了好一会,才意识到是尚贝贝的家长把短信发错了。短信发错的事情我经常碰到,一般都是一笑了之。见对方的言语中客气有加,我想对方也是个有文化有修养的人,孩子的事也比较重要,我便给那个发错短信的马大哈回了几行字:“我不是贝贝同学的老师,请重发,免得耽误孩子的事。”片刻,那个手机又发过来两个字“谢谢”。我很为自己做了一件善事高兴,虽说是举手之劳。这个小插曲让我一下午都心情舒畅,那种无聊的感觉被暂时冲淡,兴致勃勃地憧憬着周末的到来。
第二天我休息,睡到自然醒时,阳光充盈着粉红色的细纱窗帘,我躺在我的单人床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很久没有注意自己的小窝,原来是这么地凌乱,杂志和布娃娃扔得满地都是,我觉得对老朋友有些歉疚。洗漱完毕后,我在微波炉里热了一杯牛奶,然后开始慢慢打扫自己的小房间,时间不知不觉地滑过去。那个闲适的上午,我尽情享受着一个人的简单生活,心无旁骛。突然我的手机响了,又是个陌生的号码,还没来得及问对方的名号,一个陌生温厚的男人声音便在我耳边盘旋了:“你好,谢谢你昨天告诉我发错了短信,否则我儿子肯定会挨批评。儿子一定让我谢谢你,不知道能否赏光喝杯茶?”我犹豫了片刻,竟然答应了,或许是一个人太寂寞了,我想找一个人说话。挂上了电话,耳边还回想着那个男人淳厚的嗓音,这嗓音总让我情不自禁地猜测他的模样,他的身份,甚至是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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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这样认识了尚贝贝的家长尚阳,而且像多年的老朋友一样交往起来。跟他在一起,没有初次见面的拘束,分开时反倒有些许的不舍。尚阳大我9岁,是一家公司的副总。那个夏天,他就像闷热天气里的一场雨,给了我等待已久的清凉和舒爽,让我的心一下跌进了一个清新的谷地,将我长久以来的无聊之感驱逐殆尽,精神也重新焕发出了生机。他双眼有神,鼻梁挺直,个子很高,配上灿烂的笑容,看一眼就能让人跌进那种清澈透明的深情里。我知道尚阳算是个有钱人,可他身上有很多有钱人没有的优点:不沾烟酒、不赌不色、善良而有浪漫气息……我谈过两次恋爱,清楚地知道,他正是女人梦想中几近完美的男人。在这个优秀的男人面前,我那颗快要尘封的心忽然很想拥有什么。
我们彼此没有隐瞒,敞开心扉地讲着各自的故事。我告诉他自己谈过两次恋爱,都是因为性格不合而分开。毕业后来到北京,现在仍旧没有归属感。他告诉我说,自己的地位和财力,都是他妻子给予的。他大学毕业后在公司里做普通职员,后来被老板的女儿艾米看上了,艾米是个精明干练的女人,也顺理成章地成了家里的主宰。曾经对财富与地位的追逐已经让他在那段婚姻里尝到了空虚的痛苦。我们俩就像两株浮萍一样漂在水上,一个轻轻的涟漪就让我们彼此碰撞。
在我们俩之间,没有半点的不适和排斥,交往半年后,彼此都有了互相依恋的感觉。尚阳是因为我才最终决定和艾米离婚的,虽然这之前,他们已经若即若离,没有了心灵的沟通,有的也只是公司里共同处理的事务,孩子贝贝也一直是尚阳的母亲带着。但我的出现无疑还是给这对濒临分手的夫妻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像加入了催化剂一样,我让这个婚姻的化学反应进行得更快。像每一个类似的故事一样,从一提出离婚,艾米就让尚阳吃尽苦头,但他却从未在我的面前说过她的不是,那颗柔软的心里,是他对一个女人的愧疚。“我真的感激她,当时我一无所有,她却不嫌弃,执意说服她爸爸同意我们的结合。而今天,我却将彼此曾经的挣扎抛在了身后。”就这一点我相信自己没有选错人,他是个有情有意的男人,相信也会真心地对我。享受已经成熟的,真的远比陪伴一个人成长的感觉好得多。在两段不成熟的感情中,我早就明白了陪伴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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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温顺乖巧的女孩,以前的两个同龄男友都嫌我没个性,说我就像一杯温水,不能激起生活中的一点涟漪,总是那样淡淡的,平静得让人没有欲望去想象,时间久了就会让人生倦。尚阳却不这样,他说像我这样平静的女孩才会让一个忙碌不堪的男人感到踏实和慰藉。也许这就是年龄和阅历的原因,也因为他的妻是另一种类型。只有经历过,才能明白自己真正需要什么。尚阳说,他做梦都想有个温柔贤惠的妻,一路走过,他不想再错过了。
尚阳对我极好,我租来的那套一居室是我们爱的天堂。虽然狭小,但在那里却留下了我们太多的甜蜜味道。我们兴奋地去宜家买了宽敞的双人床,就像一对将要步入婚姻殿堂的小夫妻一样,床上用品他还执意挑了我最喜欢的粉红色。硕大的双人床让房间显得有点拥挤,我却在他的胸膛上感受着大海一样的宽广。他常说,上楼时看见我窗口的灯光,他心里就会涌起极大的温暖。“紫暮,我推开门,闻到你做的饭菜香,真是幸福得想哭啊!”尚阳到我那里吃晚饭前会提前给我打电话,“老婆,给我做好吃的啊!”我就兴冲冲地奔到超市,买一堆他喜欢的,回家做给他吃。尚阳喜欢吃我做的饭,每次都吃得连连打嗝。他喜欢吃木瓜,我的冰箱里就未断过木瓜。每次他打开冰箱,总会看到削皮去核的木瓜被切成块放在水果碗里,碗上罩着保鲜膜。
但他不在的时候,我总是忐忑不安,那段日子真的有些难过。我和尚阳是秘密交往,因为他和艾米还没办离婚手续。精明的艾米似乎觉察出了什么,渐渐对他严加看管,公司的很多业务也不再由他接手,他甚至连打电话的自由都被剥夺。我对他的思念和担忧充斥着所有的神经,每天上班都魂不守舍,经常半夜醒来,神经质地哭上一场。但一接到尚阳的电话,我却强颜欢笑告诉他说我没事,叫他好好照顾自己,他已经够疲惫的了,我不能再让他承担更多。挂上电话,我的眼泪就扑簌簌地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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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艾米就查到了我的住处,那天下班回家,我被几个人打了一顿。当我清醒过来时,家里已是一片狼藉,衣物杯盘横七竖八,只看见尚阳淌着眼泪的脸,他亲吻着我的伤口,一遍遍地说:“我们会在一起的,我们会在一起的……”虽然伤口很痛,但我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他的心更痛。
尚阳终于妥协了,不过我的情人妥协的不是婚姻,而是财产。为了尽快恢复自由身,他放弃了原来的事业并且净身出户。法院判决他们离婚那天,我的伤还没痊愈。我就在法院门口苦等,寒风吹得我瑟缩着身子,心都快冰凉了,却远远看见尚阳飞奔过来,什么都没说,一把搂住我……
那一刻,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心想,哪怕为他付出生命,我都愿意!
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和尚阳恋爱了,我第一次终于可以无所畏惧地挽着他的手上街,比划着给他挑选领带和衬衫,对别人来说如此简单的幸福在我们这里却是如此的艰辛!我把所有的积蓄加上向父母要的30万现金交到尚阳的手里,鼓励他尽快买一套房子。我模仿妈妈的样子做饭、洗衣、搞卫生、打蚊子……我把自己完全交了出去,尚阳成了我的理想和明天,只要想着他在我的身边,我就会信心满怀。我坚定不移地认为,自己照顾着他就是影响着他,掌握着他。我甚至改变了自己的生活习惯,忘记了睡前看一篇文章,看不见异性的微笑,甚至忘记给妈妈的生日打个祝福的电话……然而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俩的爱情指数却一路直线下滑。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不知道会飘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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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职后,尚阳开始自己干,但因为种种原因,他要和艾米打交道。于是,艾米就常常利用这些机会刺激我,有一次甚至说:你那么爱他,他不也还没和你结婚吗?你不要以为你给他喂上“甜蜜素”他就会永远和你厮守的,你记住,他离开我是不行的。这个男人已经习惯了在我的影响中生活。
难道我的爱和痴情是甜蜜素?艾米的话多多少少地刺激了我,找不到朋友来诉说和派遣,我大哭一场后仍旧十分地抑郁。
起初,尚阳总是乐呵呵地带我出席各类应酬,自豪地向所有人介绍:“这是我女朋友!”虽然我不太喜欢那种生意场上的应酬,但为了他,我努力让自己适应,也为做他的妻子做好准备:以后这种应酬的场合肯定还很多,而我的乖巧懂事也为他赢得很多面子。回家以后他总是要给我一个甜蜜的亲吻以示奖励。
后来,尚阳带我出去的次数却渐渐变少,他直言不讳地告诉我,这方面,我远不如艾米能干。酒桌上的艾米总是能很快地搞定大客户,而我,就像是个摆设的花瓶一样,只能观赏。
我不知道是尚阳真的可以和前妻做朋友,还是他的生意确实离开不她,总之,离婚后他们还经常联系,话语中也是十分的随意,和离婚以前差别不大。而且,有一次我竟无意发现他和艾米正领着贝贝说笑着走过。更让我受不了的是,每当尚阳需要她帮忙时,在电话里总是唯唯诺诺,我能想象出他们以前是怎么相处的。这个在我面前顶天立地的男人,在另一个女人面前却完全没有了尊严,可见他,根本不能摆脱这个女人。
我受不了,尚阳却淡淡地说:“我和她真的没什么,也没有一点感情了,但我需要她帮我。你要是可以,我决不会找她。”想离婚时说爱温柔贤惠的女人,想事业时说希望有人可以帮忙。我第一次发现这个男人的善变,隐隐感觉到这个男人的危险。那天我和尚阳大吵了一架。由于我的干涉,尚阳减少了和艾米的业务来往,可是,有段时间他的业务陷进了困境,需要一笔钱周转。
于是,我再次向爸妈求救,尚阳也答应,赚了钱就还给他们,我也相信尚阳的承诺。然而,他生意好转了,却只字不提还我爸妈钱的事,那可是他们辛苦一辈子攒的养老钱啊。我不好意思直接跟他要,提醒过他几次,每次提到钱,他总是不高兴的样子。那次说急了,他竟说:“你们家那些钱我不会不还的!请你不要再在我耳边吹风了。”我既尴尬又难过,我知道他言下之意是艾米决不会这样,难道这个男人在获得了自由以后就忘记了曾经的痛苦了吗?我越来越对我们的感情没有信心。
但我知道他是真心爱我的,在他陷入困境那段时间,我每天都陪着他,饭都是做好端到他面前。看着我在身边忙碌,他很开心,经常含情脉脉地看着我,心里很踏实。可是,当两个人面对面坐下来谈到实际的问题时,却总是矛盾重重。跟尚阳提过结婚的事,开始他总是兴致勃勃地跟我商量,说我们的婚礼怎样,以后的生活怎样。然而慢慢地,每当我提起结婚,他不是支支吾吾就是说:“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拿什么结?”
“你是不是害怕我们的婚姻也会失败?”“胡说!我们不一样,我们是有真感情做基础的。”“给我个空头的承诺也不行吗?”“有意义吗?”
有时我明明知道他不想提结婚,我却故意跟他提,弄得他不开心,自己也难过,似乎只有心痛的感觉才能证明我们俩确实在爱着。忽然感觉,如果他是个未婚的小伙子,即使做不到也会充满憧憬地给我个诺言。尚阳,我不知道他是理智还是冷漠,很困惑。
结婚这个问题好像成了我们之间的雷区。我渐渐感觉,我们都似乎患得患失了,我们都希望给彼此十分的爱,却没意识到对对方也有十分的所求,而且在这种“索取”中伤害着彼此,难道我们圣洁的爱情真的变成了“甜蜜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