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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女士是来讲述自己女儿和准女婿的爱情故事的,陪伴她来的还有女儿生前单位的工会主席。林女士说,我那女婿对我女儿太好了,现在我只有用这种方式来表达我的感恩之情。
相亲才6个月她就得了肺癌
我女儿婷婷(化名)是6月25日去世的,到今天11天了,她虽然在人世只活了42个年头,但她人生最后的5年半,是在爱的陪伴下度过的,这段爱情是她人生最大的满足,也是我们作为她的亲人最大的安慰。
婷婷是离过婚的,跟前夫没生过孩子,先后怀过三个孩子都不幸流产了。婷婷长得很漂亮,人又活泼,追求她或热心给她介绍的人不少,我想她离婚后之所以很长时间没再找对象,一定是对婚姻不太有信心了,我这个做妈妈的也算开明,不逼她,随她好了。
我和老伴退休后去深圳跟儿子儿媳生活,在那边带孙女。婷婷成了我们留在武汉的唯一牵挂。
2006年元月,婷婷打电话对我说:“妈,别人给我介绍个对象,人很好,就是比我大9岁……”我说,只要人好,年纪大点没关系。
得到我们的同意,婷婷和国钢(化名)便开始谈恋爱了。国钢也是离了婚的,有个女儿跟他一起生活,那时十八九岁了,很懂事,一点不反对她爸爸跟婷婷交往,她后来也跟国钢一样对婷婷很好,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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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那年六七月间,婷婷身体不舒服,总咳嗽,起初以为是普通感冒,后来一直不见好,国钢带她到处去检查,最后确诊是肺癌。才交往半年就得了这样的重症,婷婷不想连累国钢,提出分手,但国钢坚决不答应,他说他愿意照顾婷婷。他要去办结婚证,婷婷坚决不肯,她知道自己的生命不长了,不想让他成为鳏夫,影响他将来的生活。
他这个准女婿成了我家的顶梁柱
那年10月下旬,婷婷做了手术,我虽然从深圳回来了,但国钢说我年纪大身体又不好,不让我跑来跑去,基本上都是他在医院照顾婷婷。
手术之后,婷婷又陆续做了8个疗程的化疗、4个疗程的放疗,都是国钢在照料,我们家住5楼,每次背上背下国钢都累得满头大汗。
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久病床前无贤妻无良夫。婷婷化疗时,同病房好多女病友的老公都以种种理由推托不去,而国钢对婷婷却照顾得无微不至,连医生和护士都被感动了,总是对婷婷说,你老公对你真好,对我说,您女婿真好。他们哪里知道,婷婷和国钢并不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他们没办结婚手续。
今年以来,婷婷的身体状况已变得很差了,完全不能下床,靠家里买的两台制氧机维持呼吸,大小便不能自理,全是国钢侍候,大便干燥不通,都是国钢一点点地用手抠,这就是正宗夫妻也难做到的呀。
这5年半来,他们俩的感情一直很好,但也不是毫无波折。为了方便照顾婷婷,国钢将自己的女儿一个人丢在家里独自生活,搬过来跟婷婷住一起。我老伴有严重的哮喘,连火车都不能坐了,根本不能离开深圳回武汉,这几年,国钢和我、婷婷组成了一个特殊的三口之家,他成了我们这个家的顶梁柱。婷婷病成那样,我自己身体又很差,家里大小事情全靠他,买菜、洗衣、做饭都是他,我只是给他打打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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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样做,其实是承受了很大精神压力的。说闲话的很多,周围的同事朋友都说他傻,守着一个绝症病人,甚至还有人认为他是有所图。他能图什么呢,婷婷的单位本来就很不景气,病休之后,她每月只能领到基本生活费,家里的生活开支基本上都是国钢在负担。婷婷很爱俏,还没卧床不起的时候,每年总要买不少衣服,都是国钢给她买。这几年,国钢把自己的工资都贴进这个家了。
国钢是婷婷的精神支柱,给她带来了无数的快乐和安慰,但婷婷也不是个自私的人,她也矛盾过,既依恋国钢又不忍受拖累他,她一次次地“赶”国钢走,有时故意说:“你滚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了。”生性幽默的国钢就在床上打个滚,表示是滚了。婷婷被他逗得哭笑不得。婷婷“赶”不走他,便问他,你爱我什么呢?国钢说:“你懂我。”他是个话不多的人。
国钢也有承受不住的时候,今年的一天晚上,我回家发现他们俩神色凝重,似乎还哭过,婷婷对我说:“妈,他要走了。他压力太大了,实在承受不了啦,都快崩溃了。”我能说什么呢,我虽然年迈体弱无力照顾快到生命尽头的女儿,但我也不忍心再拖累国钢这孩子了,人家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那天晚上,他们俩好好商量了一番,最后,国钢还是决定不走了,陪婷婷最后一程,婷婷说,希望她临走时能拉着国钢的手。
也许,女儿的理解与支持让国钢承受住了压力。国钢的女儿是个非常善解人意的好姑娘,这么多年,她不仅没责怪父亲为了照顾婷婷疏忽了她这个女儿,而且她自己也对婷婷很好,经常过来看望婷婷,在婷婷最后的弥留之际,她也跟父亲一起守在婷婷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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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留之际他握着她的手
婷婷是6月25日下午2点50分走的。在这之前的两天,她还能说话的时候,流着泪对我说:“妈妈,我要先走了,以后你只能自己照顾自己了。”她说这几年有国钢陪伴,她很快乐很满足,没有遗憾。
婷婷弥留之际,国钢一直在她身边握着她的一只手,而国钢的女儿则握着婷婷的另一只手。婷婷这时虽然已不能说话,意识模糊,但我想她一定能感受到这一对父女对她的特殊的爱。这一幕让在场的亲戚们都唏嘘不已。
婷婷断气之后的那一幕更令人动容。国钢哭得伤心欲绝,比我哭得还狠,他抚摸婷婷的脸,亲吻她,跟她说话,死活不让我们用白布盖上尸体,盖上了又拉开……
这一时刻,我这个做母亲的深深感受到,我和婷婷之间的母女之情,是无法代替婷婷和国钢之间的夫妻之情的,虽然他们不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但实际上比一般的夫妻还亲。
国钢有哥哥、姐姐、弟弟,是个大家庭,他的哥姐弟都跟他的女儿一样理解他,支持他,婷婷的丧事他们都来帮忙,当自己家的事一样办,这让我非常感动。
婷婷去世后,她生前单位发的抚恤金我想分一部分给国钢,他坚决不肯要一分钱。
婷婷火化的当天,我儿子就得赶回深圳上班了,国钢对我儿子说:“你放心去吧,妈这边有我呢。”很多后事都是他这个准女婿办的。他说等一切办妥,给婷婷守几个“七”之后,他再搬回自己家。
办完丧事的那天晚上,家里没了婷婷,只有我和国钢吃晚饭,国钢哭了,哭得好伤心,我劝都劝不住。他说,以前有婷婷,我每次上楼时心里都有个念想,有个惦记,因为家里有个人在等着我,需要我,哪怕她躺在床上不能动,只要还有一口气,我心里都是踏实的。现在婷婷没了,我心里空空的没了着落……
婷婷的骨灰是尊重她的遗愿撒进长江的,想必她生前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她没生育过子女,如果立个碑,每逢清明没有后代去烧纸上香,我和她父亲、弟弟又远在深圳,而她生前拖累了国钢好几年,她一定不忍心死后继续影响他的生活,她一定也希望将来有个好女人能好好爱国钢。
医生说,婷婷能活五六年,是个奇迹,按她的情况,手术之后的存活期只有1年左右。我想,一定是国钢的爱支撑着她多活了几年。天若有情,想必也会为国钢而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