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校长有些烦躁地往外摆了摆手。
      　　日期：2012-03-1023:38:34
      　　李陕和王泉生下楼梯的时候正好响起上课铃声。别的老师先后走出办公室，只剩下刘琳还伏在桌上。
      
      　　“你有课吗？”王泉生说。
      　　“没有。你呢？”李陕说。
      　　“也没有。”王泉生说。
      　　两人下了楼梯，李陕看了看刘琳，然后拉了王泉生衣袖一下，扬着下巴往外示意了一下，便一起从办公室出来，向校园外面走去。
      　　“我想有了这一次刘琳应该不会再做出这种事情。我看，不管梁校长怎样处理，就不必再把这事向上边反映了吧？”李陕说。
      
      　　“你呀，真是一个好人，刘琳那样对你你还这样替她想。不过，要跟你说明的是，即使是这封信也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王泉生说。
      　　李陕真是惊讶得不知说什么好了，他愕然望着王泉生。
      　　“那你怎么……”他说。
      　　“我一是知道那信也不会是你写的，心里为你打抱不平；二是我看不惯刘琳那种仗势欺人的样子，想挫一挫她。反正她也好，她那个当乡长的亲戚也好，都不能把我怎么样。要是想法把我从这里挤走，我还巴不得。他妈的，这天闷热闷热的。”王泉生说。
      　　“是热。怕要下雨了。”他说。
      　　日期：2012-03-1111:01:48
      
      　　3
      　　现在到了那一天。
      　　那一天曾下过一场大雨。那场雨，仿佛是佟凌有生以来见到过的最大的一场雨。那场雨在下起来之前，是有着很浓重的征兆的。
      　　要下雨的征兆之一。在这一天之前，已经持续几天都是闷热高温天气了。这种天气一出现，一般都是用不了多久就该下雨了。
      　　要下雨的征兆之二。在这一天早晨该出太阳的时候，却没有见到太阳。也就是说，在东方应该有太阳出现的地方，在那些起起伏伏的山脉上方，有着许多云；这些云堆积着，重叠着，虽然厚薄不一，形状不一，深浅不一，明暗不一，虽然青一块，紫一块，红一块，白一块，但却彼此相接或相叠，形成宽广的一片，将那一方天空遮了个严严实实，将太阳遮了个严严实实，只在云层顶端边缘才有一些阳光闪射出来，并为那片云彩镶嵌了一道绚烂耀眼的光边。谚云：“早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当然是要下雨了。
      
      　　那时候，佟凌像往常一样早早来到采石场，而工人们还只来了很少几个。她让一个工人帮忙为前一天生产出的石料打方，并做好记录。打完石方，工人们也就来得差不多了，于是她又开始清点出工人数，为一些人重新编组，也都记录好。工人们干起活儿来，她在场子里走走看看，还像刚来时一样，满心满眼都是新鲜感。她看一会儿打炮眼，又看一会儿运石头，再看一会儿往汽车上装石料，最后站在碎石机旁看陈立新操作机器。碎石机喧闹嘈杂，粉尘飞扬。确如李陕所说的那样，立新的反应不够灵活，不够机警，或者说有些笨拙，做这个工种实在有些不合适。她现在可以断定陈屿让立新来开机器不会再有别的什么原由，说这样，说那样，其实只有一个，就是因为立新是她的表弟。陈屿优待立新，不过是为了给姑姑看，给她看，是为了讨好姑姑，讨好她。陈屿也真是早早用上心思呢。
      
      　　陈屿来了。由于机器的轰响，佟凌还没有听到摩托车的声音，陈屿和陈涓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陈涓亲热地叫了一声“表姐早”，就忙自己的去了。陈屿冲她点头一笑，便静静地站在她的身旁向四下观望。
      　　“佟凌，真要好好谢谢你，从你来了以后我就省了不少事。这不，这么早来就把什么都安排好了。可惜呀，可惜，不能把你永远留在身旁，要不，你主内我主外，这陈湾村，不，就是三元五里，都没有别人的了。”陈屿说。
      　　佟凌的心一颤。
      　　“不是，不是还有涓子表妹吗？”她挣扎似地说道。
      　　“你是在故意说傻话气我？自古以来都是自己家的女子是别人家的，而别人家的女子才是自己家的，陈涓早早晚晚是要嫁人的。再说，不是我贬自己妹妹，她除了放炮仗到处瞎炸外，哪有你这样的本事？”陈屿说。
      　　“表哥，你实在太抬举我了，这点小事谁还做不了？这世上比我强的女子不是太多了？哎，对了，表哥，又快到月底了，该给大家算工资了。虽然你教我算过一次了，怕还不太熟练，你还得再帮我一次才行。”
      
      　　“好的。”
      　　日期：2012-03-1111:03:00
      　　要下雨的征兆之三。大半个上午了，太阳依然没有露面，太阳升高，云彩也升高，太阳走，云彩也走，并且云团还在不断扩大着，所以大半个上午过去了，太阳依旧躲在云层里。天空中一片氤氲，地上的一切暗暗的，静静的。按说没有太阳的照晒和烘烤，天气应该凉快一些，可是，不，依旧是热，不但热，还闷。人身上不像大太阳下那般大汗淋漓，而是让人身上涓涓汨汨细汗不断，肌肤上总是密密地亮亮地布满一层汗珠，即使多了要流淌，也是隐隐的，悄悄的，决不像大太阳下那样，汗水仿佛是带着呼喊流淌出来。感觉到闷，是由于气压过低，不但使人喘不上气来，肢体也都感到很懒散，很疲乏。然而，人的视觉却飘忽迷离，走到哪里都有一种转向的感觉，一种陌生的感觉。
      
      　　差不多大半个上午，佟凌都在注意着陈屿，这是因为陈屿的形态有些反常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最初发现陈屿形态反常，是在她突然觉得寂寞之后。她给工人们烧了一锅绿豆汤，舀到两只水桶里，又放了一些白糖，便提到一边晾着。她感到很热，就站在那里一边歇息一边用一本杂志煽着风。她就是在这时觉得有些寂寞的，觉得有些什么与往日不一样。她转动着目光在场子里巡视着。工人们都只顾做着各自的一份活儿，多劳多得，一点儿工夫也舍不得耽误。只有陈屿游离于场子之外，独自在前面一块由废料垫成的平台上徘徊，低头锁眉，心神不定，完全没有以往那种雄视一切，洞察一切的架势。她这才觉出今天陈屿的情绪有些反常。以往，陈屿来到场子将一切布置妥当之后，总爱围着她转来转去，说一些让她喜欢的话，给她正在做的事情打打下手。陈屿这样做不外是想讨她的欢心，不过却使她每一天不说是很开心，也决不至于寂寞。而今天，还是在早晨时，陈屿同她说过几句话之后就离开了，原来以往陈屿同她一起做的事情今天都是她一个人做的。
      
      　　——陈屿今天这是怎么了？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不久她发现陈屿一边徘徊一边不时朝她这边看，只是不知怎么，陈屿的目光有些躲躲闪闪的，不与她的目光对视，而脸色却有些阴沉。她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反省了很久却找不出错在哪里。她心中惴惴不安。她提起汤桶给工人们送去的时候还在不停思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