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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生命的最初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在一个穷乡僻壤的山村里,你呱呱坠地了。然而,新生命的诞生并没有给这个家庭带来丝毫喜悦。奶奶长叹一口气说:又是女娃!
虚弱的母亲看了你一眼,一边流泪,一边叹气。
有人说,送人吧。某某村的某某人家没女儿,送去正好。
但终究也还是没送成。做工归来的父亲发话:不就是煮粥的时候多添一碗水么,送什么人!
你就这样留在了这个家里。跟着留下的还有你毫不起眼的地位。
长到几岁时,你还没有个名字。爷爷看着黑乎乎的你,随口丢出两个字:黑妞。
三岁时,你有了弟弟。这样,你的地位越发尴尬了。做姐姐的我虽说也是女孩,但毕竟是家中第一个孩子,应有的关爱不曾少过。弟弟的受重视更不言自明,何况他还是老幺。不上不下,不痛不痒,可有可无,这是你处境的全部写照。 [请本文作者与本网联系 以便奉寄稿酬][责任编辑:仰光]
爱哭的丑小鸭
说实话,你长得并不惹人爱。你没有姐姐的白净和双眼皮,也不大灵活。你还有一个最大的毛病:爱哭。小小的你,哭起来可是惊天地泣鬼神,嘴巴张得天大。从来没人同情你,相反,他们笑嘻嘻地举个拳头在你的嘴边比划:你看,可以塞下一个拳头。要不,扔个鸡蛋进去也行。
我那时也不喜欢你。我喜欢邻居小凤。我和她玩游戏,聊天。伙伴们捉迷藏,我故意落下你。你却整天黏着我,傻傻地乐。
父母带弟弟外出,留下我和你。不知因何事生了矛盾,我做出了“分伙”的决定。也就是,各人煮各人的饭。那时,我们的年龄都不大。可我毕竟还是大几岁,自行做了饭菜先吃了,想都没有想过你能否把饭菜煮熟。
十三岁时,我外出念初中,学校附近有商铺。放假时,我用仅剩的五毛钱买回一块蛋糕和一支漂亮的圆珠笔。在你和弟弟之间,我也像大人一样的“势利”,选择了弟弟。我把弟弟叫到后山上,极其“满足”地看着他把蛋糕吃完,再把圆珠笔递给他,还再三叮嘱:不要让黑妞知道。 [请本文作者与本网联系 以便奉寄稿酬][责任编辑:仰光]
小草长成大树
记忆里,你似乎从来没有过一件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你的衣服永远是我穿过的。家里的好东西总轮不到你。但你也从未表现出在意。
直到我念研究生时,来到繁华的大都市,见到一大筐打折的佐丹奴衣服,给你挑了一件19元的外套寄过去,你在电话里是那般的惊喜和感激。
渐渐地,我发现,你其实也喜欢新东西。那种从一开始就属于自己的感觉,女孩子都喜欢吧。而我,忘了你也是其中一个。到如今,你比任何人都要更加珍视每一件礼物,哪怕它只是一个普通的发卡。
物质的缺乏,人们的漠视,没能阻止你健康生长。你如同夹缝中的一棵小草,坚韧,沉默,渐渐长成了摇曳的大树。你比姐姐高挑,也比姐姐壮实。也因此,你承担了家里大部分的重活,挑水、担柴、抬东西,你总是抢着来。父亲被搅拌机铲到腰椎,住院一个月,是你请假回去侍奉。你没让在大城市读书的姐姐知道。
姐姐因为书念得好,一路顺风顺水,赞美之声从不曾间断。而你,仿若一个只知默默干活的丫鬟。不知你是把姐姐当小姐一样地侍候着,还是当妹妹一样地疼爱?只是,好长一段时间,姐姐一直安享你的关照。她无需担心其他,只需关心如何让自己更加耀眼。 [请本文作者与本网联系 以便奉寄稿酬][责任编辑:仰光]
能否变成白天鹅
姐这一辈子最欣慰的是,当年你没考上大学时,是姐劝父母让你复读一年。姐说,不管考个什么大学,至少能改变她的命运。为此,姐还给你改了个名字,单名一个“希”。是从那时候,姐开始亲近你,并把所有美好的愿望和祝福藏进了这个字里。
崭新的名字给了你无穷的动力。你复读一年果真考上师范学院。
你的地位略有改观,但有限的资金仍是大部分汇给了姐姐和弟弟。从没想过你怎样度过大学四年。有一次,姑妈去你那里拿火车票,在你那里住了一晚,才知你生活的艰辛。姑妈对我说,你发广告单,做家教,很忙很累,然而,却舍不得买一个漱口的杯子,你用热水瓶上的盖子刷牙和喝水。那一刻,我在心里流下了泪。我记得,你用自己的奖学金给父亲买过剃须刀,给奶奶买过活络油。
你毕业时,我把你叫到我所在的城市。清楚地记得那天,你大包小包地从车里出来,那般灰头土脸,让我怀疑叫你过来是不是个错误。
从你的包里找不出一件像样的衣服。你不懂化妆品,不懂面试礼仪,不懂穿着打扮。与生人聊天你会羞涩、紧张。这样的你不知怎么去求职。我焦急万分。
我觉得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面对你,我甚至有点暴跳如雷。我忘了自己花了整整三年,才修炼到一句他人的评价“丑小鸭蜕变成了白天鹅”。我只想把你顷刻间就变成白天鹅。我没有耐心,只会训斥。而你,始终笑着接受。你听从我的建议,买衣服,敷面膜,学说话。可事实是,越在乎,越乱套。最终,你只能勉强进了一家培训机构,做一份没有节假日的工作,月收入八百元。
我生日那天,你提前下了班。远远地,我看到你抱着一只灰色大公仔笑着向我走来。那是我第一次收到这般“矫情”的礼物。你说它叫大白鲨。我抱着它,一股暖流涌上来。后来,我得知,这么大的公仔,至少要一百多元。
那天,你还告诉我你要辞职。你说想试试质检这个行业。自那之后,你辞职,转行,三番五次地扑腾,我无暇顾及。只是,一次次,我感到你在变得更好。你说,你慢慢懂得了自己喜欢什么,适合什么。
共度艰难时光
难以忘记那个冬天。现在想来,心底还冒着冷气。我相恋了四年、写了十八封信、打了一鞋盒电话卡的男友跟他人结了婚。工作上遭小人排挤、欺压。原本租住得好好的房子,房东突然说要自己住。念书时欠下的债务迫切地需要偿还。这座城里,车水马龙,可我举目四望,不知何去何从。仿若从云端被打入海底,我茫然无措,连哭都不会。
现在才想起,是你在默默陪伴我。你不会安慰,不会劝解。你大概想,你的语言对我来说实在缺乏力量。所以,你只是帮我搬家,陪我整理。那是一间漆黑又狭小、但价钱还算便宜的小屋。没有厨房,没有热水器,没有窗帘。我们在走廊里架起煤气灶,炒菜的时候用纸板挡风;我们买来大水桶和热得快,每天烧水洗澡;我们还去布匹批发市场买来便宜又好看的布自己缝制窗帘……还记得,那布上有着蝴蝶花的图案,你说:跟电视剧《奋斗》里米莱家的窗帘一样。
那段时间你刚好辞了工。每日里,你在家里买菜做饭、洗衣服。我下班回来,看到你蹲在逼仄昏暗的卫生间里,大桶大桶地搓洗衣服,双手红肿得像红萝卜,忍不住偷偷地流泪。现在想来,你那时的心里也很艰难。
春天来时,我已好多了。只是身体像经过一场霜打的茄子,差了很多。有一次,我们坐公交车出行,我突然晕倒在车内。你接过乘客递来的白花油,急匆匆将我扶至路边草地上躺下。你给我抹油,揉太阳穴,陪我说话。好一会儿,我苏醒了。那一刻,我突然想,父母生下你,是不是就是为了此刻来救我。 [请本文作者与本网联系 以便奉寄稿酬][责任编辑:仰光]
等来疼你之人
仿佛悄无声息的,你就长大了。你有了爱情。你跟我说,他也出身贫寒,但为人老实,对你尤为好。你说,能坐一块钱的公交车,他坚决不坐两块的,省下钱来给你买温暖的帽子和手套。数学竞赛,他获奖,得了一件空调被,自己也缺,却送给了你……你说,他从来没送过玫瑰,也不会甜言蜜语,但得了奖金,会带你去吃一顿好的,知道你的成长经历,从不取笑于你,只是更加心疼你。
爱情的最高境界是心疼。我鼓励你奔赴他。三年,他寒窗苦读,你辗转找工。期间,我见过他很多次。看着他用心给你做饭,怕你肚子疼深夜10点回来洗衣服,心里也安了。后来,他考上了博士,而你,也终于找到一份适合自己、薪水也不错的工作。我真心为你们高兴。
拿到博士录取通知书的同时,他正式跟我提出,要和你结婚。我其实早就默认了,这些年,他对你的珍视和疼爱我都看在眼里,可我还是一本正经跟他谈了很多。可能是我觉得以前亏欠你太多,想让他在将来弥补。
前不久,你们终于挑了个好日子领了证。你们还定好了回家摆酒的日子。你们彼此相爱,并终于修成正果,多么好!
遗憾的是,路途遥远,天寒地冻,我身怀小宝,实在不能前去见证你们的幸福。我在高兴的同时,略有忧伤,过去的点滴都浮了上来。我唯有以这种形式真诚祝福,你要从此幸福。
文/司南
[请本文作者与本网联系 以便奉寄稿酬][责任编辑:仰光] 妹妹,请你,一定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