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是阿莱
【开场白·恐慌】
有个称谓叫“育龄妇女”。
于是女人又比男人多了一份额外的恐慌。
做妈妈,恐怕是所有女孩儿成长为女人之后一个步调一致的梦。
忽然想起《喜宝》里那句著名到烂极的话:“我想要很多很多的爱,如果没有爱,那么就要很多很多的钱,如果两件都没有,有健康也是好的。”套用到今天的主题里,那就是“我想要很多很多的爱,如果没有爱,那么就要一个很实用很实用的婚姻,若两样都没有,有个孩子也是好的。”
有个孩子,往往是女人最后的期盼。
从最初的由爱情起步,充满不着边际的幻想;到最后一点点落入生活的现实,步入婚姻;再之后,又有一点梦想起飞的样子,那就是孕育了一个奶香奶气的娃娃。
这是一种退而求其次的保底选择。
最现实的选择,往往是那种不必费吹灰之力、跳一跳就能够得着的。当然在跳的过程中,你还要付出一些东西,比如,做梦以及被爱的权利。——阿莱
受访人:付萍,女,35岁,从未抱定独身想法,结果却一路遇人不淑,一直耽搁到现在,才刚登记。眼看着周围左右的姐妹全都结婚的结婚,当妈妈的当妈妈,付萍越发感到恐慌。她决定,好歹抓一个心地不赖的男人嫁出去,不管如何,至少别人有家,自己也有家;别人有娃,自己也有娃。
付萍独白:
我们经常会窝在我买来的房子里,我躺在他怀里,或者他躺在我腿上,然后一起听老歌,有时外面下雨,从敞开的窗户里潲进来了,我们也懒得去关。窗帘到处翻飞,我们都沉浸在各自的回忆里,谁都不去打搅谁。想到头昏脑涨的时候,我们也会亲热,就好像在最头痛的时候吃一片镇静剂,我们的感情关系,就像一片镇静剂,虽然治标不治本,但是服用久了,也会产生出一种奇妙的依赖——
我曾经发过誓,一定要赶在第三个本命年到来之前把自己嫁出去。是不是有点疯狂?眼看着,我的本命年马上就临近了,结婚对象我已经找好了,不,不是找好了,而是已经定下来了,我们十月份的时候,就已经拿完证了,只不过婚礼还没办,打算把蜜月和过年放一起。我想我们会去海南吧,那个时候,北方正是天寒地冻,而在三亚那边,肯定是另外一番景象。我想在那里孕育我的孩子。
这些年,我自己也存下了不少钱,所以花费啊开销啥的一点都不用担心。
我要嫁的那个人,是个外地男孩儿,年龄比我小一点,研究生毕业,在天津刚刚立足,既没房子也没钱,是个书呆子。在家乡工作几年后才想起来要考研究生,结果就选择了南开大学,可以说,这也是一种缘分。
是他的导师给我们做的介绍人。我知道对于他来说,有很多现实问题摆在眼前,老家肯定是不想回了,那边工作也辞了,他所有的积蓄都拿来上学了。至于我,大学毕业都已经十年了,自己在天津这边买了房,也有车。我爸妈住在塘沽,我们可以经常开车回去。
当然,我和他结婚只能说没沾任何光,但也不能说有什么损失。因为房子算是我的婚前财产部分,他顶多算是个住客。可是他也需要落脚点,刚毕业不久,虽然找到了工作,公司里也提供宿舍,但毕竟不是一个久留之地。我们两个,有点互相偎靠的感觉。我需要个丈夫,而他,需要一个家。就像一个没有手的人嫁给一个没有脚的人,只有组合到一起,才能是一个完人。
很难得的是,我们共同认识到这一点。谁也没有隐瞒彼此。当然也还是喜欢的,不喜欢没法做那种事。只不过并不像我年轻时以为的那样山崩地裂。爱情嘛,那时候谁不幻想遇到爱情?他肯定不是我的爱,我也不是他的,我知道。他有一段刻骨铭心的初恋,长达七年,他说,在那段感情中,他早已品尝过什么是七年之痒。那女孩子后来嫁给一个日本人做填房,这件事带给他的痛直到今天都没有平复。我猜想他决定离开那个城市来到天津读书,就是这个原因。
他是想连同那座城都一同忘记。忘记旧城,建立新城。毫无疑问,我就是他新城里的女主人。
我们有时会不自觉谈到彼此的过往,我也跟他说我过去的那些经历。那种感觉挺奇怪的。按说我们应该最避讳提到过去,因为害怕会引起对方的猜忌和嫉妒。可我们没有,大概是因为我们没有那样的感情基础,所以连嫉妒都谈不上。我们经常会窝在我买来的房子里,我躺在他的怀里,或者他躺在我的腿上,然后一起听老歌,有时外面下雨,从敞开的窗户里潲进来了,我们也懒得去关。窗帘到处翻飞,我们都沉浸在各自的回忆里,谁都不去打搅谁。想到头昏脑涨的时候,我们也会亲热,就好像在最头痛的时候吃一片镇静剂,我们的感情关系,就像一片镇静剂,虽然治标不治本,但是服用久了,也会产生出一种奇妙的依赖。
其实直到今天,我们认识的时间都没有超过八个月。
我本以为我爸妈会反对的,觉得草率。结果他们什么都没说,兴高采烈就接受了。这要是搁在过去,他们不定得怎么挑剔人家了。现在明显底气不足,好像自己手里的货色不赢人似的。这些年,我最怕、最闷气的也是这个,由爸妈手中最初的朝阳产品,而到现在的夕阳产品,包括每次遛早的时候,都会情不自禁像兜售滞销货一样和那些遛早的阿姨、叔叔推销我,我的不嫁人,真成了他们的心病了。
再后来,他们已经不用“一个女人必须得嫁人”这样的话来吓唬我,而是说,如果你再不找个人嫁了,将来再想生孩子都不可能了。女人和男人不一样,黄金年龄就这么几年,错过去了,就再也甭想有自己的孩子了。这还真是给我提了个醒,我还真没考虑过生小孩的问题也会被我的婚姻大事所连累。在这之前完全没想过。
所以当我把他带回家的时候,我爸妈别提多高兴了。
他也挺受宠若惊的,他从前女朋友的父母可是从来都不会把他当做座上客。我和我妈说婚礼从简,她居然也同意了。看来,女人的宿命大过天。我也拗不过这个命去,拗不过。
你知道阿莱,我现在甚感轻松的一件事,就是我再也不用听我爸妈唠叨了。
这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四年前也曾经历过,那会儿我刚从家里搬出来,自己在市区买了房子,一下子脱离了父母的视线,真把我舒服坏了。
可是我爸妈当时并不高兴。
我妈还哭了,说这叫什么事啊?虽说是三十而立,你又不是儿子,自己跑出去住算个什么事?怎么就这么不想嫁人呢?嫁人多好。
老人们就是糊涂,试问哪个没有结婚的女孩是因为不想嫁人所以才不结婚的呢?还不是因为她们没有找到合适且又能嫁的人?
现在,我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告诉所有人说,我结婚了。我有家了。有丈夫了。马上还会有孩子。
阿莱,当我的人生走到这一步的时候,我会突然发现其实爱情一点都不关键。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感受,并不代表别人。我是说,其实有一个家、有一个男人在身边的那种感觉,真好。爱情如果不实用的话,那么它还有什么现实意义呢?人至中年,会突然发现拥有一个家的好处、牵挂的好处以及羁绊的好处。天马行空的生活并不适合中年人。至少对我是。
我们都爱过,使劲爱过,但都没成功,最终和自己最爱的人失之交臂。
但我们又都没有单独生活的勇气,我怕孤单,而他,怕寂寞。我们都需要身边有一个温暖的身子在,这可能是最现实的那部分。即使没有爱,我们也希望能够通过婚姻完成取暖。
我记得前阵子你写过一个女人,为了怀一个孩子不择手段,甚至不惜在网上随意找男人。和她相比,我就要幸福多了,我不会要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那对孩子来说太不公平了。而且我也不可能抛开男人自己把孩子带大。我爸我妈也不会答应,我们家是那种很传统、很古板的家庭,我要是那样做的话,会把我爸妈气死的。
其实说到现在,我忽然觉得我对未来的婚姻生活也还是有一点温热的期盼。
他虽然有过刻骨铭心的爱,但当他抱着我的时候,我还是甘心的。
我想他也有一些喜欢我,我们很奇怪,有点像知己,比恋人还多了那么一点理智。
那天我车坏半道上了。
要是搁以前,我肯定先给汽配那边打电话。可是现在,我直接就打给了他。剩下的,就让他来帮我处理吧。没有男人的时候,有些事我不得不硬着头皮面对。包括我爸妈那边暖气跑水,都是我去跟物业公司协商的,那时我就想,真悲惨。这边挤了一屋子的大男人吵吵嚷嚷,如果我也有男人的话,他肯定不会让我出面,就自己都搞定了。现在,我也可以做一个男人背后的女人了。
还是那句话,这是一个女人的宿命。女人需要有一个男人挡在前面,而不是自己被生活逼迫得必须站在前台。
我累了,我真的累了,所以当他出现的时候,我也就不再挣扎了。我知道,如果他早两年出现,没准我还不同意呢。会挑剔他这儿不好那儿不好的,但现在不会了。那时候是在挑理想,而现在,我想要的是一个像样的家。一个可以靠上去的肩头。一个臂膀。
【阿莱手记·火鸡白菜】
我理解一切不得已的初衷和理由。
站在人家的角度上想一想,设身处地把自己去当成她,你就会赞同,所有你并不理解的决定。
就像小时候在卷子上做选择题,四个答案里,只能舍三选一。
认可,就得分;不认可,只能交白卷。
永远不要期冀答案是五选四或者四选三。答案只有一个。真理也只有一个。
要了这个,就必得放弃那个。
即使有人可以兼美,鱼与熊掌都得了,那也还是因为他在人后有所放弃的缘故。只不过他的放弃,不在表面上,而他的得到,却在表面上……得到多的人,其失去的也一样会很多。这是一种质量守恒定律。
在这个世间,没有一颗没来由的种子。
你坚持你的活法,就必得放弃另外一种活法。
从这一道理上来说,上天绝对是公平的。
所以生活的知足,就是看管好我们自己盘子里的那棵白菜。
至于别人盘子里的火鸡大餐,又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