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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远(化名)拿着省委工作证,唬住门卫,跳过来客登记的程序,堂而皇之地走进我的办公室,喜滋滋地说:“妹妹,别人送了两箱杏,知道你从小喜欢吃,就给你送来了。”
春节过后,这已经是徐远第五次来找我,每次来都不空手,一再向我炫耀他作为机关公务员所享受的待遇有多优厚。我没有受宠若惊的喜悦,只是淡淡地看着他,方正的脸盘,浓黑的眉毛,精明的眼睛,还有他得意的笑容,我不自觉地翘起嘴角,以示嘲讽。
我不是他的什么妹妹,只是跟他同村,从小跟他一起长大。他的童年“劣迹斑斑”,常常追杀别人家的鸡,或者破坏别人家的庄稼。那个时候,时不时能看到他爸拿着笤帚追着揍他的情景。后来,他被送入学校。上学没几天,他就从家里偷了他爸的一瓶好酒送给了班主任老师,换得了班长的位子。出人意料的,他爸并没有因此而惩罚他,还奖给他两毛钱让他买一包傻子瓜子解馋。偏偏老天青睐这种“坏蛋”,他不但考上了大学,还在毕业后考上了公务员。
本来,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和他的亲事不过是双方父母口中的玩笑话。春节的时候,我们却在老家遇上了。我们聊了一会儿天,还在一个桌上玩了一下午的牌。他牌运好的时候,我就狠狠地瞪他,我牌运好的时候,我就狠狠地打压他。
现在想想,肯定是我当时刀子般的眼光勾起了他的报复欲,不然,他不会在明知我有男朋友的情况下,还频频地在我眼前晃。
我说:“想吃的话,我会让我男朋友给我买。”他笑着说:“只是哥哥疼妹妹,你男朋友不会为此吃醋吧?”他把自己说得很无辜,倒显得我男朋友很小气。可是,哥哥对妹妹有这个疼法的吗?更何况我们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刘桦(化名)来接我吃晚饭的时候,我正坐在办公室里一个接一个地吃杏。看着摆在面前的两箱杏,他就明白了。他说:“你那个哥哥,再怎么显摆骨子里也还是个农民!”这样的话,不但有失风度,还近乎恶毒。我怒火中烧,一跃而起,指着他的鼻子说:“要是你瞧不起农民,那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我就是个农民。”他狡辩:“我又没说你!”
我看着他,这个从大三起跟我交往了两年多的男人,第一次让我感到陌生。一个人的好坏与出身是没有多大关系的,他何以这样偏激?他不知道,我的同事在徐远的“糖衣炮弹”面前都已经倒戈,纷纷劝我重新选择。我不为所动,是因为我和刘桦之间是有感情的。更何况,刘桦为人耿直,不会世故地拿一瓶酒去换取什么职务。我不喜欢徐远的圆滑。
刘桦说:“这次我们不吵架好不好?”我说“好”,我的确不想再吵了。徐远每次出现,带给我们的都是争吵、冷战,然后是我低头道歉。刘桦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仿佛手里握着我感情出轨的把柄。
小姨带着表弟从老家来省城游玩,刘桦却躲着不见。他说:“去年来了一个表妹读大学,每周都得问寒问暖。现在又来了个小姨,你不觉得你的七大姑八大姨太多了点吗?”他对老家亲戚的排斥,让我非常生气。他一味地宣泄他的不满,却不懂得考虑我的感受,他的缺席让我在小姨面前如何交代?
我带小姨他们逛商场的时候,不小心丢了钱包,我很心疼也很气愤。好在手机没丢,我的第一反应是给刘桦打电话求救,没想到他先是不接,然后又关了机。他用这种不理不睬的态度来抗议我小姨住了一周还不走。真是岂有此理!
我突然间想到了徐远,给他打完电话不到二十分钟,他就开着同事的车赶了过来。我在见到他的那一刻眼圈红了。徐远帮我们付了钱,然后送我们回住的地方。
我打心眼里感激他。我说:“钱,等我发了工资就还给你。”他摇摇头说:“傻丫头,不用了!”我看着他开车离去,忽然觉得,我是不是该重新认识一下这个男人? [请本文作者与本网联系 以便奉寄稿酬][责任编辑:仰光]
小姨走后的当天下午,刘桦晃到我的办公室,约我晚上吃火锅。我看着他那张夸张的笑脸,恨恨地拒绝了。我从他的眼里捕捉到了一丝讶异和惶惑,他一直都自负地以为自己是如来佛,连神通广大的孙悟空都跑不出他的手掌心,更何况我这样一个见识不多的农村丫头。
人们常说,在爱情的追逐里,女人就像小狗,你追的时候它就跑,你停下来,它就回转头围着你摇尾巴。男人又何尝不是!我冷落他的时候,刘桦开始对我大献殷勤。他骑着单车从城西跑到城东,专门去买我喜欢吃的那种话梅,每天往我的办公室里送一个西瓜——— 那种温柔体贴任何一个女人都难以抗拒。我决定原谅他了。我跟小姨的感情深,但他与小姨只是陌生人,我们还没有结婚,我不能对他要求太苛刻。
我去找徐远还钱,他问,“你们和好了?”我点头不语。他不接我的钱,“去吃一顿吧!”500块钱呢,吃一顿,太奢侈了吧?
我们没有去豪华的酒店,而是去了美食街的粥铺。人很多,好不容易占了位子,菜却迟迟不上。徐远喊来服务生,将工作证往桌上一拍,声色俱厉地说:“抓紧时间!”服务生唯唯诺诺地离去,菜很快上来。我为他的行为感到脸红,却偏偏有人吃他这一套。
我笑着说:“像你这样的人,应该去攀龙附凤才对!”想想,他一个来自农村的穷小子,混到现在这份上已经不错了,但只要稍加一些身世背景,日后的发展肯定不可限量。
他叹口气说:“我有我的任性,什么都可以虚虚浮浮,但感情必须得真。我喜欢赖着你,是因为我在你面前已经是透明的了,不需要什么伪装,换句话说,在你面前,我活得很真实。”我的心不自觉地动了一下,很真切。
突然间开始发低烧,找不到原因,吃药打针也都不管用,有气无力地烧了一个星期,刘桦带我去就近的一家市级医院就医。几个实习医生围着我转了几圈,问这问那,其中一个女孩对一个男孩小声说,不会是什么大病吧?好像得了艾滋病会不明原因地发烧。我们俩的脸色都变了,一个煞白,一个铁青。
我不相信我的生命就这样被判死刑,但我心里很害怕。刘桦说,他也不信。于是,我们决定去省立医院做检查,从更高一级的医院里出来的结果会比较权威。等待结果时,真是度秒如年。我跑到门诊去央求那个英俊的男大夫,到化验室帮我们看一下结果,他很好心地答应了。从化验室里出来时,他的脸上阴云密布、双眉紧锁,“结果已经出来了,是阳性,报告要晚一会儿出”。
刘桦抓着我胳膊的手倏地松开了,人退出三步之外。我由于重心不稳差点摔倒,那个医生一把扶助我,刘桦大叫一声冲了出去。医生说,“他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我问他,“这样的场面你是不是都见怪不怪了?他说,“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吧!”我才不哭,抢过他的手机给徐远打电话。
徐远来到之后,抓住医生的衣领大声地吼:“不可能的!小杰(化名)是清白的女孩!”医生的脸涨得通红,求救似的看着我。我说,“徐远,你抱抱我好不好?”他立马松了手,转向我,一把把我拽进他怀里。我听到他的心跳如擂鼓。
我说:“我和刘桦谈了将近三年的恋爱,在这个时候他离开了我。我不怪他,人之常情。你也走吧!”他说:“小杰,人都是现实的,我也不例外。我不能保证会怎么爱你,会一定娶你,我可以保证的是,在剩下的日子里不会弃你而去。”我放声大哭,这个时候我的确需要好好地哭一场。
经过一番折腾,我的烧莫名其妙地退了。
我第一时间去找徐远,他从办公大楼里出来,看见了正在晒太阳的我。他问:“丫头,你还好吧?”他的担心可以理解,毕竟,得了这种病基本就没救了。“我们结婚好不好?”我盯着他的眼睛。他呆呆地看了我半天说:“想结就结吧!”“徐远,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你那天差点儿掐死的那个医生是我的姑家表哥,他帮我演了一场戏,演得很好。”我说。
白晃晃的阳光下,他的眼里射出凌厉的光,他咬牙切齿地说,“小杰,你再给我说一遍!”我说,其实在去医院的前一天,表哥就将检查报告送到了我手里,我只是普通的发烧。他牵起我的手就走,不顾街上的车来车往。
终于停下来的时候,我看到他泪流满面。我终于相信,无论他以前是怎样丑陋的青蛙,现在已经是我名副其实的王子。而我为了吻醒他,撒下了这个弥天大谎。我说:“对不起!现在没有同情了,你还要不要娶我?”他扭头说:“拜托,请把求婚的机会留给男人好不好?”
我甜甜地笑,眼角却早已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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