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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楚网消息 (楚天金报) 倾诉人：方华 女 41岁 经商
记录人：见习记者 程莹
时 间：2010年6月2日
地 点：本报编辑部
方华见到我，不好意思地皱着眉，说她一夜未眠，但是还是没有办法理出头绪来。前一天的电话里，她的声音很沧桑，情绪激动，我没有听明白是什么样的故事，就跟她说让她先想一想，整理思路。像所有平凡的婚姻一样，她经历了太多，却又无从说起。她的不平凡之处在于她的故事与情感暗合了太多平凡女人的经历，足以引起每一位女人的共鸣。
方华和她女儿小娇同来，她的容貌比声音年轻得多，和小娇宛如姐妹。小娇说如果不是碰到这样的男人，妈妈还年轻些。小娇自始至终都避开叫这个男人“爸爸”，虽然她确是他亲生的女儿。就这样，三个女人坐在了一起，而话题的中心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家。
倔强的女人
我丈夫是那种很懒的人。
我们是做窗帘生意的，一家人经营两个独立的门面。他在哪个店，哪个店就没有生意，他就要求跟我换。量尺寸、扯布、剪裁、安装从来都是我们的事，他很少帮忙。有时候实在忙得不可开交，需要他做饭，他会摔盘子摔碗，嘴里还骂骂咧咧。我真恨不得有三头六臂，多么希望这些事情我都能一个人做了，至少能维持这个家的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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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娇在旁边接话：“生意接得越多，他越不高兴，他说我们赚那么多钱要去买棺材。”她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个世界会有这样的人。
家是需要两个人相互配合的，别的事倒没关系，去客户家里量尺寸这种事，别人家里都是男人做的，毕竟女人做这些事实在是不方便。有一次，我就碰到了那种图谋不轨的人。我正在专心量窗户，那个人就蹑手蹑脚地掩上门，我意识到他想做什么，心里急得不行，但是我告诉自己要理智。平静地跟他说，我是有性病的，你不要后悔呀。那个人当时就吓得赶紧开门让我走，有很多次我都是靠这种机智脱险的。
他们都说我很强，我不是天生的强，都是被生活逼的。
我们刚结婚的时候，有人指着他的鼻子说：“我就料定你以后永远只能住这种狗窝，翻不了身的。”他当时没什么反应，但是我听了气得不行，人活着不就为了一口气吗?我觉得靠自己的双手没有什么干不成的事。后来我们就到武汉来谋生活。1997年的时候，我们回家盖了一栋三层的小洋房，村里村外的人都跑过来看。去年我儿子结婚，我租了几辆客车，把村里所有的人都接到武汉来参加婚礼。其实我们家没有什么钱，但是我不想我的孩子抬不起头。
所有的人都夸我能干，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我只是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苦一点，累一点也没有关系，我只求家庭和睦。天下的女人都一样，女人无论过得怎么样，都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家里好，比什么都好。没有钱我可以赚，他不做事我可以做，但是我不想天天吵架，这样对孩子的成长不好，影响也不好。有什么事情我都可以扛，但是我没有办法既当妈又当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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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要么绞着拭过泪的卫生纸，要么动动我采访本上的小线头。二十几年的拼搏让她闲不下来。她的脸上有蓬勃向上的朝气，手上却满是伤痕。她时常会用手碰碰我的手，似乎想让我更能明白，在这样的季节她的手都是凉丝丝的。
无奈的婚姻
当初跟他在一起，是因为我的自卑。我舌筋太长，从小卷舌音都发不出,讲话基本上别人都听不明白。所有人都笑话我，除了他。他说没有关系，他以后一定会对我好，我就跟了他。当时真是傻呀，以为一句话，就是一辈子。
他们家很穷，我生我儿子的时候，用酱油代替油做了半年的饭，每天只有两顿饭。他不想做事，坐月子的时候我就下地干活了。其实这些倒是其次，主要是他还经常打我。
他打我的时候，还骂“女人就是贱，生来就是要打，要让你怕我”。
男人打女人，是把女人的心打死，从来都不是打怕的，我们有什么好怕的呢?
生小娇的时候，我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喝农药、跳江我哪一条路没走过呢。后来实在没有办法，我抱着六个月的她来到武汉，想把她送人之后我再去跳江。后来多亏一对年轻夫妇相救，也是有缘，他们的儿子跟我女儿一般大小，他们跟我说这样只会让孩子更可怜。我就又抱着小娇回去了，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要把孩子带大，再苦也不能苦了孩子，我只能硬着头皮跟他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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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方华用愧疚的眼神望向小娇，小娇的眼里泪光点点，已经二十岁的她何曾不知道母亲作为一个女人的无奈。方华叮嘱我一定要写出这一段，就是因为有这么些好人让她能活到今天，她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想到这些好人，方华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她笑的时候，红红的嘴唇微张，那是一种无心的、极有感染力的笑容。她的笑容里没有一丝防范和谨慎，她经历的这些事情非但没有打击到她，反而让她对生活充满热情。
回去了之后，我就什么都不想了。炎炎夏日，我牵着两岁的儿子，怀里抱着半岁的女儿卖麻花。连装麻花的篮子都是别人借我的。在商场里给别人看过门面，后来有机会跟一个外地人学做窗帘，后来才自己也开了门面，越过越好。
生活终于有了起色，可是我们濒死的婚姻无论我怎样努力，都丝毫泛不起涟漪。他是那种心里不舒服就会让大家都承担的人，但我们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会发火。有时一家人吃饭吃得好好的，他突然就掀桌子骂人。我们总是小心翼翼，我是要脸面的人，怕别人看笑话。
“我看到他就发抖，我无法想象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沉默良久的小娇突然说了句话，她的容貌尚显稚嫩柔弱，眼神却坚定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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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女的支持
这一次是因为儿女们都劝我跟他离婚，我才下决心要离的。
那一天阳光晴好，我想跟他一起把门面里的货清点一下，那样就可以腾出空间来好让客人看货。谁知他立马就变了脸，追着打我，小娇去拉，他连小娇一起打。最后我躲到别人家的椅子下面，他还是找来，用钝物把我头打破了。
躺在病床上，我心灰意冷，看着膝下儿女都已长大成人，我试探地问：“如果妈妈跟爸爸离婚，你们同意吗?”这是我十几年来，当着儿女的面第一次说离婚，没想到他们倒安慰我：“离吧，我们支持你离婚。”
我听到他们的话，心里有一种熬出头的感觉，像大地回春，重见曙光。
在听说我要离婚的时候，有很多人来劝我，其实走的每一步，过的每一天都只有我自己知道。以前我总是劝别人不要离婚，能够维持家庭的完整就尽量忍，忍一忍就过了。到现在，我才终于明白，女人要为自己活一把。一双不合脚的鞋，穿了二十年，终于可以换了，我怎么能放弃这个机会呢?
我这一次打算什么都不要了，跟他离婚。4月份的时候，我带着小娇去了北京，只拿了换洗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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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是哥哥打来电话，说我们走后店里生意实在不好，我们才回的。”小娇补充道。“当时怕吗?”我问她。她答：“只要跟着妈妈，我什么都不怕。”
我现在最怕的是我儿子也变成他那样。儿子和儿媳刚结婚，他经常当着我们的面对他老婆说：“我妈妈很能干，一个人就能撑起一个家，你以后要能赶得上妈妈的一半就好了，我也就什么都不用操心了。”我当时听了简直哭笑不得，如果我儿子像他爸爸一样，那我儿媳的命运又会如何?我不敢想象。
(口述实录 文中人物为化名)
离婚后,我觉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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