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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对象:尔冬,女,37岁,保洁,高中
采访时间:2003年12月30日、31日
采访地点:昨日重现咖啡屋
采访人:本报记者文涛
尔冬是那种率性而为的女子,和我通完话不到五分钟就站到了我的面前,而且很快进入了讲述的角色;第二天她意犹未尽,再次约我到她单位附近的咖啡屋继续聊天。她告诉我就在昨天她用500元买回了她的自由,了结了她和他长达半年的地下恋情……这个历经了跌宕人生的女子,声音里竟听不到一丝阴影。她请我转告和她经历类似的人们:婚姻失败固然可怕,然而更可怕的是从此失去爱的能力和信心。无论情路多么坎坷,永远不要放弃追求的权利,连同做人的道德和良知。
23-30岁:两次婚变
23岁那年,我在舞厅里跳舞时认识了枫,也就是我的第一个丈夫。
那时踏入社会不久,对爱情和婚姻的认识都很懵懂,只觉得跟他年龄相仿,也比较谈得来,就觉得一切都足够了。谁知道,结婚后,我才发现,枫不仅没有什么事业心,而且还有许多陋习,比如喜欢酗酒,喝醉了就摔东西打人,六亲不认。我一天到晚总是提心吊胆,惴惴不安。
生了女儿之后,我一度对夫妻生活失去兴趣。他仍然夜夜纠缠,甚至揪起我的头发骂我是没人要的女人,我是个自尊的女人,岂能受得了这种侮辱?愤怒中,我拿起菜刀向自己手腕割下去,地上流了很多血。枫跳起来夺过我手中的刀,轻蔑地骂了一句“疯子!”
28岁那年,我和枫离婚,净身出户,直奔海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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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南,我认识了比我小三岁的桦。他长得很帅,象歌星刘德华。我们一见钟情。可是他是黑道上的老大,钱来得容易花得也快,他爱赌博,一次输掉几千几万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我和桦的感情很平静,但我已很满足。在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之后,我对婚姻和爱情已不再好高骛远。
29岁那年,我再次步入婚姻,其时我已有了身孕。说实话,结婚带给我的喜悦远不如肚子里那个正在孕育的小生命。我太需要一个家了,有丈夫,有孩子,有一个可以彻底放松自己的港湾。 可是生活再次将我抛到了谷底。怀孕四个月时,我亲眼目睹了枫对我的背叛——他和一个刚来海南不久的女孩睡在了一起。面对我的指责和愤怒,枫并不愧疚,我哭诉的多了,他就冷冰冰丢过来一句话:那就离婚吧!
30岁,我拿掉孩子离婚,从海南返回宜昌。
30-35岁:一场情殇
在宜昌,经人介绍,我认识了一位比我大14岁的离异男士榛,带一个14岁的男孩。相同的经历和共同的寂寞使我们很快走到一起,并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可是在一次家长会上,当我得知他儿子因为我情绪波动很大,成绩大大滑坡时,我主动提出推迟婚期,等孩子毕业再说。我曾语重心长地对孩子说,一定要长志气,为自己打造一个美好的未来!学习上有什么需要,尽管向阿姨提。很多次他向我要钱买书本文具,我都慷慨满足。后来在得知我从未用过他父亲一分钱时,他被感动了。高考,他真的没有辜负我们的期望,被成都体院录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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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启程上学那天,我摆宴为他送行,他举杯对在座的众人宣布:我有两个好妈妈,一个是我的亲妈妈,另一个就是我的陈姨!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她对我的教诲!
可是幸运之神并没有因此更加眷顾我,在我和榛计划着结婚的时候,他的前妻又回头找他,要求复婚。榛原本是个性格温和,内心摇摆不定的人。面对两个女人,一个是和他同床共枕十多年的前妻,一个是在他困难时给与温暖和关爱的情人,他拿不定主意,只好对我们避而不见。我是个敢做敢为的人,以我的大胆和泼辣,我一点都不担心斗不过榛的前妻,但我也是一个讲良心的人,我不希望看见榛有一点儿勉强,更不想让自己的下半辈子蒙上阴影。就这样我无声无息地离他而去,我把选择的权利还给了他。
虽然榛最终没有选择我,五年的付出也付之东流。可我并不后悔,至少我没横刀夺爱,也没强人所难。
35岁:遭遇围城中人
宜昌又成伤心地,为此我远赴浙江打工。“非典”让我更加思念女儿。今年五一节,我不顾一切回了宜昌。那阵子工作非常难找,几次碰壁之后,我也心灰意冷。这时几个牌友约我打牌散心,我就顺水推舟,将时间和金钱都交给了麻将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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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的一天,我刚买菜回家,牌友胖哥热情地邀约我到附近的麻将馆搓麻。麻将桌上,我输得很惨。向胖哥借了些钱后,我又奇迹般地赢了回来。第二天,我去还钱,胖哥请我吃饭,同去的还有他的一位朋友,的士司机茂哥。席间,我们谈得很愉快,茂频频地给我夹菜,和我聊了很多开心的话题。在他欣赏和令人心悸的目光里我仿佛找回了失落已久的自信。因为和我同姓,他笑称要与我结为兄妹,我一笑置之。分别时,我们互留了电话。
第二天我从母亲家出来,发现不远处一辆的士正朝我鸣笛。我走近一看,是茂开的车。我很惊讶,他说他专门开车在那儿等我,准备送我回家。这份来自异性的牵挂让我多少有些感动,毕竟我孤独的太久了。那一瞬间,我觉得他温柔体贴,也很通情达理。
从那以后,我们的交往进一步加深,但我们仍然保持着君子之交。寂寞中,我已习惯了有他陪伴的日子,我们常常一起去吃夜宵或打麻将,有时我从傍晚陪他开车,直至凌晨收班。一次他开车送乘客到十六化建,离目的地还有几百米的地方,车子抛锚了,我心想乘客怎么也得出点油钱吧,但茂没要乘客一分钱。茂说,到底没把别人送到家呀!没想到一切都向钱看的时代,还有这样一心为他人着想的“傻子”!
直到一个月后,老板把车卖了,他没车开了。他来向我告别,他要到公安县去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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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前的晚上,我们一起去吃夜宵。之后一起来到滨江公园,夜已经很深了,整个公园一派寂静,只有清冷的月光静静地泻在地上。想到眼前的人明天就要远走他乡,我有一种想哭的感觉。然而我们是什么关系?他是我什么人?他对我有过什么承诺?想到这些我打起精神,有说有笑,没有让他看出我丝毫的不快。
茂走了,我整个人恍恍惚惚,做什么都不能专心,满脑子是他的影子。第三天,茂给我打来电话,他要我到公安去玩。接罢电话,我想都没想,收拾好行李,便来到公安。在公安,茂给我讲知青的故事,唱自编的知青歌,讲他现在的婚姻并不幸福,老婆只知道给他吃好穿好,从来不知道他更需要的是精神上的交流……我在他那温柔抒情的歌声和充满真情实感的表白中陶醉了,女性的渴望让我有一种冲动,我想这个孤独的男人一定需要温暖,就象情路坎坷的我也渴望关爱一样。在异乡的宿舍,我们捅破了最后的一层纸。
恋爱的人往往是盲目自私的,我缠着要他保证今后不再与其他女人相好,我还反复地问他:你爱我吗?可每当这时他就会沉默半晌,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我喜欢你不就够了么?“爱”字是轻易说得出口的吗?这时我就会耍小脾气,他又赶紧想方设法逗我笑,直到和好为止。
在公安,我们共渡了一段美好的时光。然而他在那里人很辛苦,又挣不到钱。这时他的一个朋友在温州开了一家工厂,他又过去帮忙。然而去后不久,由于不习惯那里的生活,很快他又回来了。回来时,他带了很多儿童玩具、发卡等货物要我拿去卖,他说麻将馆乃是非之地,沉溺其中只会玩物丧志,最好自强自立,这样才有立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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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的话使我深受鼓舞,那些天我真的戒了赌,摆摊挣了一些钱,我开始尝到诚实劳动的乐趣。可是一个朋友的电话,又让我动了赌心。走出赌场,我两袖空空,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我第一次开口向茂求援,要他送点钱过来,可他说老婆在身边,他走不开。我顿时火冒三丈,我马上给他老婆打电话,说茂欠我200元钱,要他马上还来。他老婆信以为真,果然陪他一起把钱送来。虽然表面上看我赢了,可我的心在滴血,我竟这么贱,竟用这种方法出卖自已的尊严;同时我也感到彻骨的寒冷,他竟对我如此漠不关心,这让我感到屈辱。
我想尽早结束这种关系,可我又下不了决心。不久,他向我道歉,求我原谅,我们又和好如初。
36岁生日:买断爱情
11月7日,朋友聚会上,茂竟然拼命地向一个女孩小宛献殷勤,我非常不满,点《敖包相会》时,我故意请一个先生合唱,茂自然嫉妒得眼红。后来,我听说小宛想找一份工作,想到自己曾在浙江呆过,我便介绍她到浙江打工。谁知茂竟说,别听她的,那个地方好,为什么她自己不去?我一时语塞,没想到他为了一面之交的朋友,竟说出这般侮辱我的话!我抢过他的烟头,朝自己手臂上狠狠烫了三个疤。(尔冬搂起左手袖子,三个乌黑的伤疤清晰可辨,可以想见事情的发生并不遥远。)我发誓:从今后戒赌;不再相信任何男人;不会再同情任何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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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我穿梭城区的大街小巷,终于在一家咖啡屋找到了工作。我早出晚归,兢兢业业,想与过去彻底告别。
可是茂14日的一个电话又让我的设想重归于无,我的心又开始牵挂他。他告诉我他已到常德开车,他请求我的原谅,解释那天他没有讥讽我的意思,只是怕失去我。他说那里的生活过不惯,每天都是清水面条,他很想家。
我说,想家,那就回来吧!
一周以后,我专门调休,想等他回来陪陪他。可一直没接到他的电话。平安夜那晚,我走在去教堂的路上,突然看见他和他老婆、朋友在一起谈笑风声,那一瞬间,我突然明白我们各有各的生活,他永远不会属于我。
当天晚上,我抱着最后一线希望给他打电话,要求他在29日我的生日那天送我一束鲜花,他却含糊其词地说,到时再说吧!
29日那天,等到晚上11点半,没见他的人也没接到他的电话,我的心彻底凉了。我给他老婆打电话说:“你老公有外遇,那个女人就是我!我恨他,我不快乐,也不想让他快乐!”
第二天,茂给我打来电话,他说老婆和他狠狠地闹了一场,可能会离婚,他请求我的原谅。我说收起你的这套假把戏吧,无论如何我已不会再上你的当了。茂说,你不怕我缠你吗?缠我?凭什么缠我?茂说,你曾花过我的钱。好,开个价吧,就算我用钱赎回我自已的幸福。话一说完,我就关掉手机,突然一股热泪喷涌而出,然而我感觉不到悲哀,我感觉到的是十足的愤怒。
第二天,我在夷陵广场打通茂的电话,来拿钱吧,500元,少不少!不一会,茂来了,他不敢正视我的眼睛,低着头说,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有脸说出这样的话!我拿出信封,丢到他的面前,拿着钱快滚吧!茂拾起钱,快步离开了。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我突然放声大笑,然而伴随笑声而来却是满脸的泪花……